每當看到“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周游世界”這句話時,我就覺得人生忒美好,充滿了無限期待,如此頗具情調的小資生活應該是退休后的狀態吧?不過,我才不要劈柴,也不要喂馬,我要請人劈柴,請人喂馬,我只躺在搖搖椅上當看客,一想到有一天能過上這么爽歪歪的日子,就忍不住嘴角上揚默默傻樂。
回到現實版的生活,真覺得是一種莫大的諷刺。起得比雞早,睡得比驢還晚。
六點半起來,麻利地洗刷完畢后叫醒熟睡中的大女兒,給她梳頭,催她穿衣洗刷,裝好水瓶,十五分鐘把她打發出門上學,我再叫醒小女兒,把剛才的事情全部重復做一遍,牽著她的小手領她去幼兒園,走到校門口,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交代我“我好想當老人,每天不用上學,也不用上班,媽媽不許走,就站在外面等我,放學后第一名來接我。。。。。”只要她不哭,能緩和情緒,我的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又如何?看著她撇著小嘴委屈地進了教室,我一轉身就偷偷地笑開了。
這樣的喜劇在我家天天上演,比看電視還過癮吧?
有時來不及吃早餐,迅速拼車上班,開始一天的工作,絲毫不敢懈怠,畢竟職場生存法則我還是懂的,因為離家遠,晚上回到家八九點算早的,輔導孩子學習的重任自然由老公承擔了,他負責周一至周四,我負責周五至周末,晚上十點半之前督促孩子睡覺,她們睡著了之后,剩余的時間才是我的,我會起來洗衣服和襪子,偶爾會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拿著書到客廳看上一小時,有時會在腦海里回想一下當天發生的事情,哪些值得作為寫作的素材,蘊量一番打個腹稿,有時會看看喜歡的公眾號,有時什么也不干瞪著天花板發呆,直到困了就睡覺。
每天過著這種按部就班的日子,說不煩躁是假的。
昨天有個朋友向我吐槽,說不知道為什么在深圳活得這么累,卻又舍不得離開,到底是什么吸引了我們,讓我們無法放下,我也常常思考這個問題,卻始終沒想明白,也許是骨子里的那點虛榮心和不甘心在作怪吧。深圳好歹是中國的一線城市,當初就是帶著寄托和夢想來的,不闖個頭破血流怎么有臉回家見父老鄉親?就算每天一日三頓吃著快餐,擠著公交地鐵,流著臭汗,上班看人臉色,過得誠惶誠恐,也不敢立即甩一張辭職報告,擺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面孔,卷起鋪蓋閃人,作為成年人,誰都知道,今天瘋狂了一回,明天就該抓狂,房租水電,吃喝拉撒會讓你寢食難安,縱使你有一種徹底顛覆人生的豪情壯志,也會被生活先顛覆。
朋友說,曾經有一種想逃回老家呆著再也不出門不見人的沖動,我沒有笑他,因為這句話說到我心坎上了,很多時候,我也有這樣的想法,不要工作了,什么也不要了,就想回到那個單調又單純的生活圈,只是還沒來得及行動,就被現實無情地掐滅了。
曾經,我也很想回到生活了十八年的農村鄉下閉關一段時間,重溫一次童年與少年的記憶。每天赤著腳走在田埂上,挎著菜籃子去菜園摘無公害綠色蔬菜,用柴火燒飯,養鴨放牛,釣魚打牌,坐在門口的石階上看日出日落,和鄰里拉拉家常,把所有的美好與邪惡都融進筆端,只是夢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我害怕自己無所事事和惰落的樣子會給孩子造成負面的影響,擔心哪天走在街上,孩子想吃個雪糕我卻沒錢買,擔心她想上興趣班,我卻交不起學費,擔心報名填寫家長信息表面對職業一欄時卻不敢寫“無業游民”四個字,擔心房東通知我他要賣房,讓我立即搬走的窘境,不管是這其中的哪一種,都足矣讓我的文藝青年夢想瞬間粉身碎骨。
于是,依舊過著無可奈何的凡人生活,不等清晨的鬧鐘響起,自己就被房貸、房租、學費、生活費、人情世故等無數的開支嚇得坐起來,再也不敢倒下去睡覺做美夢,唯一可以憧憬的是有一天中了彩票走在路上發癲似的狂笑,可以緩解一下內心的焦慮與不安,但這種概率實在太低不夠保險,這種白日夢可以有,但不能常有,剩下的就只有自食其力豐衣足食的命了,雖然很苦逼,至少內心是踏實的吧。
本以為別人都活得灑脫,唯獨自己過得糾結,孰不知世界讓我們變得挺能裝,裝著若無其事,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罷了。
我們一面與世無爭,一面暗自較勁,不是不甘心,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