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7-19

“爺爺,這一大片葵花真好看!你瞧,他們都看著太陽呢!”小童嘴里咂巴著瓜子,手里汗津津的還捏著些。

“我看你是覺得葵花籽好吃吧!說起來,這片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葵花竟像是一夜之間冒出來的,這都二三十年了,還是這般旺盛。”爺爺揉揉孫兒的雞窩頭,笑瞇瞇地說道。

“我知道的!這些花是仙女姐姐種的!她每天半夜都用月光澆田呢!”

“嘿,臭小子,這難道是你親眼看到的不成?瞧你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一天到晚不好好念書,是不是凈聽老孫頭吹牛皮了?”

“我沒有!而且孫爺爺說他真瞧見了!”男孩的小嘴撅得呀,都夠掛一盞油壺了。

“行了,別吃了,趕緊把手擦一擦。回去吃了飯趕緊溫書,可別又惹你娘抽你!”爺爺幫著孫子把身上拍打干凈,兩人在灑著溫柔暮光的阡陌上像前頭冒著炊煙的老屋走去。

“江月近啊,你可真是個討厭鬼!我完成了賭約,你卻又不守信。從小就是樣……”謝鏡倒在茫茫葵花里,醉眼朦朧地望著天上的月亮,你怎么總是,這么遠呢?

春天的京城,嫵媚溫柔,杏花香隨著煙雨浸入磚瓦墻縫,楞角屋檐,把人的骨頭都酥軟了。那時候的江姑娘真真是個妙人,一顰一笑比杏花酒還要更醉人三分。

不過,全京城的閨秀們都不會想到,她們明里暗里羨慕嫉妒的江大小姐,私底下可是個狠人。大概將軍府出來的人,總是帶著些恣意瀟灑的,不過礙著姑娘身份,江大小姐每天閑著也只能搓磨搓磨知根知底的發小。

“你要是能一夜之間把城外那片田種滿花,我江大小姐的腦袋就歸你!隨你掛褲腰還是擺床頭!”江近月倚著茶樓的竹窗,用涂著丹蔻的手比著在脖子上一劃,齜牙咧嘴的,小野貓一樣。

“行啊,這可是你說的!你就說什么花!天底下沒有我謝小爺辦不到的事!”謝鏡梗著脖子應到。

“就葵花吧!還能吃,實在!”

“你可等著瞧吧!對了,左半邊腦袋我不要,我瞅著右邊更順眼些!”

“嘿,我看你是皮癢了!你上全京城找找,要有一個人說我江近月不好看,我立馬跪下叫你爺!”

“成,你現在就跟我走!找到你可別耍賴!”謝鏡也是惱了,拍桌子起身大聲道。

“走就走!”江近月也一拍茶盞起身。

“你們兩個都給我坐下。近月,這還是在外頭呢,十幾年的美人名號可還要?阿鏡,你也是,怎么回回都較勁呢,就算你贏了,還真指望這皮猴子把腦袋給你呀!”婁青崖給兩人遞上茶水,無奈地笑笑,“都多大的人了……”

“哼,我聽青崖哥哥的,謝鏡你就別小孩子氣了。誒對了,青崖哥哥我上次送給你的香料可還好用,最近夜里睡得可還安穩?你要是喜歡,我就差人再送些去。還有還有,最近我新得了些棋譜,什么時候我上你家你幫我看看……”

被撂在一邊的孩子氣謝鏡更生氣了。

后來,狼煙四起,民生凋敝。酒肆畫舫的輕歌曼舞消歇,清貴公子染上滿身血污,顧盼明眸如今只是遙遙盼著離人歸。春天的京城還是被杏花潤著,卻是一點也不媚了。

“近月,青崖和江伯父遭敵人暗算……全部埋骨鐘山了。”謝鏡啞著聲音,眼睛死死盯著面前的姑娘。父親戰死已經夠讓人悲慟,而青崖大哥……他一直都知道她喜歡的人是誰。這兩個人死了,她……會怎樣?

“我知道了,”她低著頭,捧著茶盞的手微微顫著,指尖發白,過了許久她抬起頭,笑著對謝鏡說,“你可一定要活著回來啊!”

“好!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江近月笑了笑,沒說什么。

等謝鏡凱旋歸來時,看到的就只是江近月的衣冠冢了。聽說,她處理好江家事宜,就一人奔至鐘山,隨逝者去了。謝鏡連她的尸骨都沒法找。

“這輩子,都輸給你了”謝鏡喃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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