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幾天前隨科學小組參加了一次活動,結束后郭老師囑咐幾個參與的孩子寫一篇后記,今晚女兒坐在電腦前一氣呵成。好像好幾年沒正經讀過她的文字了,還是跟她說話一樣一樣的,只是已去了稚氣生澀。瞞著她,配上幾張圖片偷偷發上來。/偷笑
8月9號,經過三個小時的顛簸,我和媽媽從家鄉來到了運城國際學校。
剛坐到床上,屁股還沒捂熱,就聽媽媽問我:
“明天有個標本采集活動,你去不去?”
懶散在床上的我一下子沸騰了:
“去啊!當然去!”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強行壓制著自己的起床氣,樂顛顛地背起書包到校門口集合,開始了這一天的漫漫旅途。
我們一行人就坐在車上晃啊晃啊,看著道路由寬闊的馬路變為只容兩車并行的小路,由小路再到僅容一車通行的水泥路,最后干脆變為坑坑洼洼的土路……而當車子真正停下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到了荒無人煙的山區里。
沒錯,一個連手機信號都沒有的地方。
我定了定神,連忙跑到隊伍的前面,打算真正地開始一天的學習。
學習就是學習。
內容我果真是聞所未聞。
看著路旁大同小異的樹木,我真的想不出來為什么會有那么多千奇百怪的名字。低矮的,參天的,有鮮艷花朵的,有遒勁枝椏的……而在我的眼里,全部都是一句話:
長的真好看。
李老師走一路講一路,而我真正記下來的倒真是沒有多少。說是來采集標本,但我卻不忍心去拔任何一株花草:
它們長得好好的,我為什么要動手去破壞它們的這一份獨屬于生命的美麗呢?
后來我又想啊:
把它們做成標本,不就是要把它們的這一份美麗保存下來嗎?不僅要保存,還要讓更多的人見識到它們的魅力,所以,這當然不算是一種大逆不道的行為啦!
想到這里,我也就釋然了,趕緊著手采集起來。
一個多小時后,我們走到了載我們來的三輛車駐扎的地方。在這里簡單歇息了一下后,我們又接著往上爬了一段。這時候,我聽到了一個專業名詞:海拔高度。
隨著海拔高度的變化,植被的類型也會相應的有所改變。雖然以前在課本上學過這個概念,但我對它還是一知半解。后來聽李老師一講解,我才猛然發現,之前在山腳下聽到的植物,隨著海拔的變化已經慢慢的消失了。
果然如此!
在課本上的知識終于出現在了現實生活中,我不由得暗暗高興起來。
由于已經偏近中午,所以我們走了沒多遠便原路返回了。那里已經架起了大鍋,準備好了食材,正打算動手做午飯。我們坐在一起,以面前青翠的植物為模特,留下了一幅幅簡略的畫作。休息畢,李老師又提議:
“誰愿意跟我到山上走一走?”
既然來了,就不能辜負啊。
我抱著這種心理,踏上了我這十四年來,最“艱險”的道路。
山上,根本就沒有路啊!
植物亂七八糟地長著,腳下的泥土松軟不已,還有各種各樣的昆蟲冷不丁地竄出來,把我嚇個一大跳之后又晃晃悠悠地離開……
而李老師看到之后,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這塊林子雖然長得不咋好看,但卻是未經人類破壞的自然林啊。”
在這里,一切的生物都遵循著自然的生長規律,幼年的稚嫩,壯年的旺盛,死去的把自己的整個身體托付給養育自己的森林,讓自己的軀干被真菌爬滿,內部被毛蟲啃噬,腐爛后作為新的養料去滋養新一代勃發的生命……
聯想到這里,我不禁開始贊頌生命最原始的那份純粹和偉大。
這時候,李老師又說話了:
“這顆木頭,就像我一樣。”
“啊?”
“年輕的時候老是想著上學,掙工資,賺錢養家,現在退休了,也是時候該做出一點貢獻了。”
聽完這句話,我沉默了好久,一直在想著這句話的深層含義。
我們老了,能做些什么呢?
是在家里替子女照看自己的孫輩,為家里雞毛蒜皮的小事費神?
還是投身于社會,用自己一生的經歷去引導下一代走上正確的道路?
也許這正是我垂垂老矣時,我所走過的不曾后悔的道路。
見到這枯木后,我們便啟程返回。返回的路途,可比來時要難的多。
羅一和薛義之先我們一步下山。李老師和另外幾名老師留在山上采集蕨類的標本,我和文鼎便也急急忙忙走上了下山的路。
土地本就松軟不堪,再加上是下坡,植物長的遮天蔽日,更甚的是,連一條像樣的路都沒有。
下到半截,就聽見了前面兩人的“嚎叫”。
文鼎全程淡定,而我,卻十分沒骨氣地喊了起來,邊喊還十分作死地帶著大笑。
真是刺激。
令全身起雞皮疙瘩的毛骨悚然,再加上可能隨時在泥里打個跟頭的恐懼,簡直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感。
最后還好,除了進了一鞋子的土,順便摔了一跤之外,我是沒有多大的事。倒是前面下來的兩個,一路上摸爬滾打,樣子已經是狼狽不堪。
為了見到不一樣的自然景觀,我們也算是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啊……
第二天就好了不少。目的地由山區變為座落在城市中的精致公園,雖然不能見識到土生土長的植物,但總比灰頭土臉地出來要好一些。這回,郭梅老師給我們每人發了一個大塑料袋,專門讓我們采集標本。只是公園里的花草樹木不能隨意采摘,所以我們也就只能摘一點路邊的野草野花,充當我們一天辛勤勞作的成果。
公園里的花就是漂亮。不僅被人工安排得錯落有致,長得也是好看了許多。一路上走過,怡人的風景也是賞心悅目。最終,我們每個人都收獲滿滿,心滿意足地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下午,便開始最最關鍵的環節——制作標本了!
我早早地來到了美術教室,李老師和另外一名老師已經開始動手制作了。只見李老師輕輕翻開幾頁草紙,慢慢將里面壓放的植物取出,小心翼翼地移放在另一摞干凈的草紙上,再由那個老師輕輕拿起幾張草紙壓在上面。就這樣循環往復,樂此不疲。每一步的動作,都顯示出了對這棵植物生命的敬重。全部騰放完畢后,在這摞厚達一尺的草紙上壓上一個木板,用粗麻繩用力捆緊,這摞標本就算保存完成了。
之后,才是新鮮標本的制作。
并不是所有的植物都能做成標本,采集來的植物,也是要經過仔細挑選的。只要有任何一個部件殘缺,就不能作為制成標本的對象。經過層層選拔出來的植物,用一張小紙片標上采集地點、時間、海拔、編號、采集人、名稱, 隨著植物一起壓在草紙下,一層一層接一層,直到變成一尺厚的一大摞,再捆上木板,細細扎好。
就這樣,一個植物的完整形體,保留著它最青春的時刻,永遠地被定格在了草紙中。
制作植物標本的過程就是這樣。
而記錄制作過程的這篇文章,到這里就該結束了。
“把歲月化成歌,留在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