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奎尼
周末的時候在圖書館看到一句話——曖昧比情色更有殺傷力。因為情色只作用于生理和感官，而曖昧則直指人的心靈。
幾乎沒有0.01秒的遲疑。我再同意不過。
看完這句話之后我接到了周末的電話。周末是我初中時的死黨，典型悶騷男。高中起喜歡一個叫果果的大眼萌妹子六年，知道她所有的喜好，逢年過節或是果果生日的時候都會精心準備禮物。周末的心思果果都知道，可是她臉皮薄，即使喜歡也不想輕易說出口，可惡的周末就是拖著不跟人家表白。等到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想要把事情戳破的時候，他居然跟果果丟下一句，“我以為我挺喜歡你的呢……你別多心，可能我以為錯了。”
果果認識他六年半，那句話說完以后的一個月她有了正式的男朋友。
我問周末為什么要跟果果說再見。他說他告白的前一天看到果果和一個小子拉拉扯扯。那個小子就是果果后來的男朋友。
我問他憑什么不讓果果和別的男生拉拉扯扯，果果沒有男朋友，跟周末之間也沒有過任何的誓言約定。她可以在所有追求她的單身男士當中作出選擇，也可以跟當中任何一個拉拉扯扯。可能這樣有點綠茶，但也絕對沒有越過道德和倫理的界限。
周末打電話來說果果和她男朋友分手了，問我他要不要追。我說讓他跟隨自己的心。果果沒有和他在一起，果果覺得周末根本不喜歡她。
周末約我出去，在清吧里居然還喝得爛醉，我只能踉踉蹌蹌地扶著他打車，打電話給一個跟他關系不錯的同事米奇，麻煩他幫我一起送周末回家。
果果是典型的直女癌中期患者。她討厭跟她長期曖昧不清的男生拖著不跟她說清楚。她將此類男生都劃定為——根本沒那么喜歡她。何況上次周末自己也承認了。
出租車上，周末嘴里嘰里咕嚕地念叨著果果喜歡的的花——“藍妖姬，紅玫瑰，紅玫瑰，藍妖姬。”
從周末家出來之后，一路上沒有開口的米奇突然問我，“你跟周末認識多久？”我算了算，回答他說，“十三年了。”
“你也那么看周末嗎？”他接著問。
怎么看？我也不知道。其實我不很懂男生的想法。我支吾了一聲，“嗯……如果我是果果，可能也不會接受那樣的周末。你呢？你怎么看？”
米奇開口說，“我有一個朋友，家境不太好，喜歡一個女孩子很多年，一直給予那個女生無微不至的關心，卻始終沒有表白。直到他有了自己的房子，車子，覺得足以跟喜歡的人談一場毫無負擔戀愛才跟女孩子表明自己的心跡。那時候女孩子已經變成了一個待嫁的離婚婦女。”
“后來呢？”我好奇地問。
“他們還是在一起了。但日子過得并不幸福。女方覺得男方陪她時間太少，男方覺得女方不夠理解他。”
“這是個令人唏噓的故事。”我嘆了口氣。“沒下文了嗎？”
“有。只要生活還在繼續，就永遠都有下文。”
米奇把我送上出租車，說自己打下一輛回去。走之前我對他說，“謝謝你的故事。”他微笑著點了下頭，回我一句，“我再回去看看周末。”
我的思緒很亂。我不太明白米奇到底想暗示什么。周末猶豫的原因？
周末的家境優越，父親是企業的高管，母親是醫院科室的主任。他成績優秀，年年拿市優秀學生。我唯一知道他人生的遺憾是高中時期曾休學一年。我問過他原因，他說他生病了，在家里休養。
第二天下班我約了周末。一邊笑他昨晚的狼狽，一邊說一些眼前的都是浮云之類的扯淡話。我提到了他高中時期休學的事，問他后來身體是否徹底養好。他嘆了口氣，說出了一些我出乎我意料的話，“緹緹，我根本沒生過什么大病。我以為你都知道，只是為了我好，什么都不在我面前提。”我有點驚訝。“高二那年我爸爸去世了，被一輛貨車撞到出了車禍。肇事方給了我們家一筆錢。我的媽媽因為爸爸突然地離去，一下子就病倒了，一時之間沒有辦法再去工作，她始終不愿意將那個肇事者的錢當作我們生活的開銷，那段時間特別難熬，我一邊在家里照顧我媽媽，一邊沉浸在失去爸爸的悲痛中。我們家就我一個孩子。那時我就想，我一定要讓媽媽過上好日子。憑我自己。”
我沒有辦法說出心中的感受，我想每一個沒有真實經歷過這些的人都沒有辦法說出心中的感受。休學一年后的周末其實變化很多，他變得敏感、節儉，學習上更加用功，他考了985重點，他在大學的時候做了各種各樣的兼職。我一直以為他是突然開竅，想要憑著自己的本事養活自己。身為好朋友，這些事情我從沒有多問，我覺得男生的自尊我沒辦法觸碰，所以我相信他說他生病，也相信他是因為覺得果果綠茶所以才放棄了跟果果表白。果果的前男友是周末大學的同班同學，性格開朗，人也很優秀。周末潛意識里覺得果果和她前男友在一起會更加幸福，所以才在看到他和果果拉拉扯扯之后放棄了對果果的追求。他一直很努力地擺脫內心的痛苦，一邊讓自己陽光，一邊讓自己更加優秀。
“果果知道這些嗎？”我發現我問了一句廢話。
“也許吧。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沒跟她提過這些。I'dont care.世上哪有那么多剛剛好的事，我想喝咖啡，你就恰好買了方糖。何況我沒準還不愛加糖。”周末說這些話的時候顯得特別無奈。
“沒關系，我們翻篇兒吧。”我只能這么安慰他。
我們的判斷常常有誤。我一直都以為周末只是漫不經心地享受著與果果直指心靈的曖昧。然而我討厭的這種行徑反過來有天卻讓我心生愧疚。
很多男生都不愿意讓自己喜歡的女生跟著自己受苦。可萬一你喜歡的女生愿意呢？萬一她愿意跟你一起承擔呢？但也許承擔之后又有新的問題。生活太復雜。
這一刻我不想再輕易下結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