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人不多,互相也都認識,母親拿著扁擔追著揍我時門前圍滿了街坊鄰居。
“叫你啰闊(做事不認真),讀不得書!”母親說著抄起扁擔對我一頓狂打。
“你個枉眈精(差勁兒的人),天天在學校混日子!”
“不就數學考了二十二分,你打我作甚!”我直挺挺的站著,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責打卻也受著。
“我跟你爸辛苦供你,你!你!”母親叉著腰大吼,一個巴掌扇了過來。我嘴角馬上流了血,臉也腫了,卻不做聲,只眼睛睜得老大,死死盯著母親。
“我以后再不喊你一聲媽!”眼淚打著轉,撥開看熱鬧的鄰居,我拔腿就跑,表妹也跟著我出來了,去哪兒卻也不知道,到家對面的山頭上浪了半天,最后決定去奶奶家。老人一個人在山里呆著,我們到的時候沒問什么,倒是稀奇得很。我就這樣在沒有人煙的老林子里和表妹、奶奶呆著,沒事一個人坐在山頭上,或者跟妹妹一起到田里打土仗。挨了一頓好打,我心里對母親是有埋怨的,不呆在家正好;又想或者我是該被母親打的,這樣跑出來算什么……心里確實悶得很。過了一個月,也快新年了,我和表妹一起,硬著頭皮回了家。前五天是沒和母親說一句話的,后來是要找什么東西,實在沒辦法,磨磨唧唧叫了一聲“媽,洋芋刨子在哪?”母親倒是像什么也沒發生樣的,應了一聲,指了東西在哪。
后來升了初三,對于我和母親的“戰斗”,我一直以為父親會給上政治課的,卻一直沒有。這讓我心里其實存了更多愧疚和懊悔,對學習比以前上心了許多,再沒考過二十二分這么抬不起頭的成績,
二零一二年,我來西藏讀大學。
影視劇里轟轟烈烈、紅塵相伴的故事不會在我平凡的大學生活里出現,我走“學習雷鋒好榜樣,終于革命忠于黨”的主流路線——“不缺席每一堂專業課程,擔任學生干部,參加各類競賽、社會實踐獲獎,然后被保送研究生。”
作為學生,是不是讀好書也能算做一種特長?
我終于成長為父母期待的模樣,但是總覺得少了什么。
所以戀愛,在純潔美好的大學里戀愛,像多數令人羨慕的小情侶一樣戀愛。
我的第一個男朋友是個皮膚黝黑的藏族男孩,個子很高,人很體貼溫柔。我們最甜蜜的時候他說要我穿上藏裝,去家鄉山南見他的阿媽啦。當然最終沒能實現,大概是因為我愛喝草莓汁,而他偏愛酥油茶,關于生活習慣、價值信仰我們有太多不一樣。
大二,在軍訓的下午,八連三排的阿瑞邂逅了八連四排的我,并迅速的通過舍友要到了聯系方式,對我展開了熱烈的追求。其實阿瑞彈得一手好吉他,文章寫得贊!煲的湯呢,也特別好喝。后來茶樹菇湯和十錦炒飯成了定情餐,在后花園聽阿瑞彈吉他是我們的消遣,我們到活動中心最高的地方看夜晚的布達拉,還一起面試打工租房子……總之日子過的浪漫又心酸。當初彭于晏和白百合演出的《分手合約》上映不久,他煲了女主角最愛喝的西紅柿土豆鮮筍湯,味道十分鮮美,再不久,我們分手。
大四,我談了一個女朋友,大概因為是川妹子、愛吃辣,所以脾氣也十分火爆,我們牽手、接吻,給彼此周末的問候。
今年回家,父親終于跟我聊起感情的事,說是讀研期間談了合適的男孩子一定要帶回家看看,我只笑笑,應了聲好。
后來,我知道:
初戀男孩簽了工作,和名叫次央的山南姑娘在一起。
阿瑞蓄長了頭發,不再喜歡民謠,而是搖滾。他騎著機車流浪,身邊陪著個漂亮的平面模特。
而女朋友呢,她回了四川,有了帥氣上進的未婚夫。
我?還是學生。在碼字的這些瞬間其實我心里很難過,因為中午跟母親通電話,她說爺爺被確診為肺癌,我一愣怔,腦袋里面想的是父親該有多難過,人吶 ?不管怎么潦倒或是瀟灑的生活,終究逃不過這一劫。
回憶我走過的時光,其實也是稀松平常。
可我又有一些不一樣。不管是出哪種期待,我都真實、難得的、不敷衍:
是學生的時候用心的讀書;戀愛的時候就好好相愛;遭遇何種艱難,對家人都一樣善良。
看過太多文章教你做通透的姑娘,可是小野姑娘生活很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