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料的餃子

很久沒有那么迅速地吞掉一本書。李碧華的《餃子》,一本短篇小說集。

也不知道是怎么聽說的這本書,印象中是看到過一眼簡介說是里面有講吃“嬰胎”的故事,重口味深得我心,便心心念念揮之不去。

順手就買了書,放到周六的早上。六點多醒了,睜眼,伸手到床頭摸到書的硬面皮,拽過抱枕墊背后,翻到集子最后那篇《餃子》。看到一半竟然餓了(竟然餓了!……)起身準備早飯。打算應景煮大白菜豬肉餃,可惜冰箱只剩四個,不夠吃。換煮薺菜豬肉小餛飩。把書夾在架子上,邊吃邊看,也不覺得怎樣,想起來可能是因為小時候就親眼見過雞仔蛋,也聽說過人吃胎盤的緣故吧。

記得小時候燒煤爐賣五香豆腐干、茶葉蛋的推車上總有另外一樣神奇的食物,長得和茶葉蛋幾乎一毛一樣,我們那兒叫“毛蛋”,也就是雞仔蛋(蛋里的雞仔已經長毛了嘛)。我媽就是毛蛋愛好者……每次給我買完五香豆腐干,她都會在繼續在攤子前面糾結一下。她很快就決定好了,讓小販挑一顆,一只手小心拿住,另一只手將雞蛋殼上端輕輕磕破,剝開以后就能看到一個長得還不夠完全的小雞仔的身形,有腦殼和尖嘴,貼著一些些羽毛,緊閉著眼睛安詳地睡在一攤醬油色的汁水里。我媽很愉快地把它送進嘴里,嘬一口,心滿意足狀。那時候我不過也才五六歲大,瞄了一眼那個蛋就已經整個人都不好了,問我媽什么“口感”(應該不會用這個詞語)。

“很嫩滑,”她說,“要不要嘗嘗?”

真是夠了,還是吃我的豆干好了。好奇怪,當時竟然沒有把我媽想成會吃小孩的妖怪懼怕起來,看來腦洞大開是后面的事情。十歲以后搬到樓房里,就再也沒有看到過哪兒有賣毛蛋的。

除開毛蛋,大概十歲前我就已經知道胎盤可以拿來吃這件事情。那時候還住平房,十幾戶人家圍成一個小院。鄰里關系和睦親切,更少不了東家長西家短的事情。小孩們每天都在院子里亂竄。有一天看到隔壁阿婆經過,手里拿著一個用報紙包著的玩意兒,被我媽叫住兩人暗搓搓聊了一會天,我在旁邊一邊裝作玩泥巴,一邊豎著耳朵偷聽。

(有沒有發現,所有見不得人的東西大家都喜歡用報紙包著,賄賂的錢啊,送人的煙酒啊,狗屎啊之類的;最近家里鉆洞找不到報紙鋪在地上,非常發愁,難怪報業萬古長青……)

可惜毛都沒聽到,中午吃飯就疑問大膽提出。我媽淡定且鬼祟地告訴我報紙里面包的是個新鮮的胎包。隔壁人家打算把它做到菜里給一直體弱多病的外孫女吃了補身。

緊接著她順便又講了一遍好不容易把我生出來,胎包沒有一起出來,被助產師狂壓肚子硬把胎包擠出來的故事,“壓得我肋骨都要斷了。“媽媽帶著偉大的神情用很不容易的語氣說。

正因為聽過無數遍這個傳遞母愛正能量的故事,所以我很小就知道胎包究竟是個毛線。不過胎包能用來吃,還是頭一次聽說。

“那他們打算怎么做呢?”我好奇地問。

“剁碎了混到豬肉餡里包餛飩,做包子什么的吧。“媽媽答。

(會像小說里寫的那樣做成粉色的餛飩嗎?顏色倒是蠻美的。)

完全不記得那個時候爸爸在做什么,可能在扮聾子去盛飯了吧,他胃口一向比較淺。

”媽媽,你說那個東西好吃嗎?吃了真能讓人身體變好?“

”我也是聽人說啦,反正老一輩傳下來,都說效果蠻好的。“

”哦,這東西從哪里弄來的?“

”醫院認識人就好啦,多的是……很多產婦生完小孩把自己的胎包吃了補身。“

“你生完以后,把我的吃了嗎?!”

“……沒有……”

回憶到此處。

看完小說,又翻出同名的電影來看。人物雖然具象了,可總不及閱讀時候腦海里勾勒出的模樣。

《餃子》是一本短篇小說集,所以除了同名的《餃子》以外,還有其他幾篇也是相當精彩。比如與《餃子》的副標題相比看似毫無沒有殺傷力的《潮州巷·吃鹵水鵝的女人》,雖篇幅不長人物不多,但貴在情節反轉,口味重,還帶點推理小說的味道。“我愛你,所以不能放你離開。我愛你,所以我從小就會學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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