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往事

一到冬天我腦海里時不時會浮現出小時候的一個場景。那年我大概6歲吧,有天晚上就聽見前面門房處傳來很大的聲響,緊接著是我媽帶著哭腔的咆哮,然后是我爸更大的聲音,我媽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和奶奶一起睡,不知道奶奶之前有沒有睡著,聽到這些響聲時我從被窩里抬起頭,看到奶奶翻了個身。緊接著我媽穿過走廊走到了后門處,接著是門閂的響聲,聽到開門的聲音,我蹭的從被窩竄起,然后出房門追我媽,外面剛下過雪,還有很亮的月光,我穿著秋衣秋褲沖出門追上我媽,然后抱住她的腿就一直哭。我媽哽咽著聲音讓我快回去,小心感冒了,說她去我大姨家。可是天好黑呀,我不想我媽一個人走夜路,也不想我爸生氣了打我媽。小的時候不知道如何是好,便一直哭一直哭。最后我媽心軟,害怕我感冒,領著我回了家。

這樣的事情在我小的時候經常發生,多半是需要錢的時候,比如過年,過年需要花錢,緊接著就是開學的日子,我爸媽那個時候正處于上有兩老下有兩小的日子,小本生意根本養活不了一家人。有很多次我想放棄讀書,可是那個時候成績不錯,而且膽小怯懦,始終不能邁出離家出走,去廣東賺錢貼補家用的這步。就這樣煎熬了好多年,一直用著一種信念支撐自己,就這樣一年年過來,對待貧窮的狀態也變得麻木,等我成年后,我爸我媽日漸衰老,反而不怎么吵架了,有時候拌兩句嘴,我爸也是嘻嘻一笑,沒了以前的暴躁,人越老越變得溫順,他們相處起來也甚得默契。去年的某一天,在果樹園里,我媽給我開始抱怨我爸的不是,然后我反問我媽,既然你過得不開心,我爸這么不靠譜,現在我和我哥也長大了,你有沒有想過離婚?我媽聽到我的話愕然一愣,然后又笑了,說自己這么大把年紀,再走到哪里都是一樣的勞苦命,不能保證找的下一個就幸福美滿,在我家最起碼兒子是自己的兒子,女兒是自己的女兒,連孫子都是親親的。這就是父母之輩的婚姻觀,少了鋒芒,也多了睿智,我笑著回她說我爸也是有很多優點的,她倆干活是好搭檔,還有默契。說完我媽不好意思的笑了,轉而另一個話題。

年歲漸長后,自己成家立業,忽而間明白了很多小時候不太清楚的道理,對父母的感情也越發深厚,我和我先生有時也吵架到無以復加的地步,雙方怒氣不減,任何沖動的事情難聽的話語都能脫口而出,完全忘記了往日溫存,而事情過后,我們總能和好如初,并沒有小時候我想象的那樣,爸爸媽媽吵架就是要拋棄我了。在自己反思以往的生活經歷時,也會從不同的角色來審視情形,并且學著將來不在孩子面前開火,也不去給小孩抱怨先生的不是。我害怕他到頭來幼小的心靈和彼時的我一樣,害怕又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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