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三月芃芃
銀行里邊男人最多的地方就是科技部，從領(lǐng)導到科員清一色幾乎全是男人。
科技部算不上銀行里邊最吃香的部門，但卻是最重要的部門之一，幾乎所有的業(yè)務都需要科技的支持。這些IT男們的學歷普遍較高，近幾年招進來的基本上都是名牌大學畢業(yè)的碩士生，他們的收入在銀行里屬中等偏上，工作比較隨性，不象別的部門有嚴格的打卡制度，因為常常要來往于各個支行網(wǎng)點，所以上班時間比較隨意，當然加班加點也是家常便飯。
01
東杰是我工作以后接觸到的第一個IT男，他那時已有三十多歲了，還沒有成家，剛調(diào)進銀行不久。我們支行的電腦出了問題都是他負責來解決。整天笑咪咪的，很好說話的樣子，柜臺上的小姑娘一個電話，他立馬趕過來救火。
我們主任常說，東杰這么好的人，還沒女朋友，你們這幫小姑娘誰愿意跟他做朋友？東杰人品是好得沒話說，但長得卻一點也不好看，還很邋塌，整天胡子拉碴，衣領(lǐng)上常年落著一層厚厚的頭屑，飯吃著吃竟會掉下一爿牙來。而且他的家境也不好，父母都是農(nóng)村人。
銀行里的小姑娘個個都是人精，要干活了，杰哥長杰哥短，一個比一個叫得歡，說到做女朋友了，卻沒一個看得上他。他也不在意，每天一叫，照樣樂呵呵地趕過來，風雨無阻，有時忙得太晚，連飯也顧不上吃，大家都很過意不去。
東杰三十五歲那年終于娶到媳婦，女方也是個農(nóng)村人，跟他一個村的，在城里打打工，做做小生意什么的，人長得很普通，結(jié)婚時連酒席也沒擺，婚后就住在銀行里的集體宿舍區(qū)。
自打結(jié)婚以后，東杰卻象換了個人，胡子刮得清清爽爽，工作襯衫天天洗得雪白干凈。工作卻比以前更加賣力了，那個時候行里面科技人員少，東杰一個人擔了好幾個項目，忙得昏天地暗地，他媳婦兒常常煲點粥湯什么的送過來，所以工作強度這樣大，他竟然胖了些，氣色也比以前好多了。
沒幾年，東杰就升到了總經(jīng)理的職位。他們一家早就搬出了集體宿舍區(qū)，在市區(qū)一個高檔小區(qū)買了房，生了個女兒，集中了爹娘的優(yōu)勢，長得格外好看。這幾年，他農(nóng)村里的父母身體不好，每年看病要化好多錢，幸虧東杰收入高，一家人倒也生活無憂。更難得的是東杰還象以前一樣謙遜樸實，絲毫沒有總經(jīng)理的架勢。
2
元寶哥人到中年，是科技部的骨干，已升到了主管。他長得白白胖胖，頭發(fā)半禿，不戴眼鏡，細長的眼睛，眼神卻很犀利。話不多，甚至有些木吶，工作起來動作麻利，再難的問題到他手上立馬藥到病除，符合人們心目中的IT男形象。
他是個自學成材的典范，人極聰明，學什么都很容易上手，以前學的是經(jīng)濟專業(yè)，干的是會計，因為對計算機感興趣，轉(zhuǎn)行干了科技，一不留神就成了專家，業(yè)務水平絲毫不比那些正兒八經(jīng)從計算機專業(yè)畢業(yè)的人差，那時候科技人才缺乏，兄弟銀行機房出現(xiàn)難題解決不了，常常派他出馬協(xié)助，元寶哥成了部里炙手可熱的紅人。
元寶哥已婚，妻子在行里另一個業(yè)務部門工作，與他性格截然相反，他的妻子伶牙俐齒，精明能干，是個女強人，也當上了主管。夫妻倆有一個兒子在上中學，貌似幸福的一家三口。
但很奇怪，元寶哥看似沉默寡言，其貌不揚，卻每隔一段時間總會鬧一段緋聞出來，緋聞的對象有些是其它部門的女同事，有些是合作單位的女孩子，還有些是跟他學習的實習生，這些年輕女孩大多仰慕他的才氣，所以元寶哥的生活多姿多彩，忙碌而充實，身邊若有若無總圍繞著這些曖昧的對象。
雖然這些緋聞最后都不了了之，但元寶哥的工作終究是受到影響，后來他的技術(shù)一直徘徊不進。多年以后，元寶哥變成了元寶叔，也退休了，但他還是離了婚，那些夢一樣的年輕女孩早已遠去，他沒有再婚。
3
銀行里的許多業(yè)務開發(fā)都是由外包公司完成的，因為這個緣故，我們也接觸了許多外來科技公司的程序員，我們銀行里有一幢小樓，里面全是各個外包公司的程序員和我們自己行里的科技人員，長年負責開發(fā)新系統(tǒng)。
因為工作關(guān)系，我跟許多程序員打過交道，這些程序員們大多年紀很輕，幾乎每晚都要工作到深夜，所以我們的小樓常年燈火通明。程序員小周是我印象較深的一位。
他三十不到的樣子，那時剛進公司不久，長得白白凈凈，很斯文的一個小伙子，看上去面無表情，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每天上班穿得整整齊齊，背著一個黑色的大雙肩包。我們負責跟他談需求，他話很少，大多數(shù)時候只是很專注地聽我們講，偶爾問一兩句，我們講完后，他就開始工作，在電腦前一坐就是半天，中午常常在我們銀行的食堂里用餐，按照用餐標準，每天是三菜一湯，但他常常只拿二個菜，一個人坐在一邊，一會兒功夫就吃完了，然后回到辦公室里又開始工作，晚上我們下班了，他時常要留下來，幾個月下來，我們和他漸漸熟絡(luò)起來，他甚至能聽得懂我們這兒的一些方言，話也稍稍多了一些。我們也知道了他老家在省內(nèi)一個小縣城，大學畢業(yè)后，同女友一起留在省城打拼。
跟他溝通特別省力，只須寥寥幾句，他立刻就能準確無誤地把握住你的要求，工作起來很順利。跟別的程序員不同，他很少玩手機或者打游戲，除了工作聯(lián)系也不怎么上微信，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在電腦前專心致志地工作。
完成我們行里的項目開發(fā)后，他立馬奔赴另一個城市開發(fā)別的項目去了。后來的兩年中，他又來過幾次，解決了一些程序上的小問題，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樣子，再后來過來的已是另外的程序員了，我們都很惦記他，據(jù)說他買房了結(jié)婚了，而且跳槽到另外一家科技公司去了。
4
丁小力和蘇海洋是同一年進的銀行。丁小力來自市郊農(nóng)村，家境一般，個子不高，長著一張娃娃臉，他是個學霸，念書時功課優(yōu)秀，尤其數(shù)學成績特別好，輕輕松松就上了名牌大學。蘇海洋是我們銀行里一位領(lǐng)導的兒子，海歸精英，人長得英俊瀟灑，家境非常好。兩個人一同負責部門里的電腦日常維護工作。
丁小力工作特別賣力，一個電話馬上趕過來，業(yè)務上手也很快，而且他特別合群，單位里老老少少都聊得上，人也很熱心，今天幫這個家里的孩子補習數(shù)學，明天又去幫那家修理電腦，人緣特好，工作沒多久，行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認識他了，爭著給他介紹女朋友。
蘇海洋剛進銀行時，上頭領(lǐng)導特別關(guān)照過這是誰誰的兒子，加上他人長得帥，所以倍受關(guān)注。但他不知哪來的一股傲氣，同他講話愛理不理，喊他工作要看心情，整天沒精打采地坐在辦公室里玩玩手機，打打游戲，下班時間一到，人立刻不見了蹤影。找不到他，就只好找丁小力，好在丁小力從不計較，常常順手就把工作都干了。
兩年下來，丁小力成了骨干，工作越來越忙，收入也節(jié)節(jié)攀升。蘇海洋依舊原地不動，怎么也扶不上墻，最后竟不聲不響辭了職。據(jù)說后來跟人合伙做生意被騙了一大筆錢，害得父母把房子賣掉替他還債，好端端一個海歸落得這樣一個結(jié)局。
5
老劉是科技部的資深科員，部里年齡最大，都快退休了。常年負責電腦安裝調(diào)試，俗稱硬件師傅。
他人很瘦，面色蒼白，說話輕聲細語。工作極其負責，常常自嘲是科技民工，裝得了電腦，搬得動箱子，寫得了報告，什么雞毛蒜皮的雜事都干。他待人極真誠，部里新進的員工，有什么不懂，他手把手地教會人家，過年過節(jié)常常做一桌飯菜把那些家在外地的同事請來吃飯，是個人人信賴的老大哥。
在科技部待了幾十年，幾乎什么雜事都干，部里也好象一天也離不開他，所以每年的年休假他幾乎都因公放棄了，到了年底部里的先進工作者毫無懸念總是非他莫屬。但他說話耿直，也從不找后臺，干了幾十年也沒混上個一官半職。這些年他一手帶出的徒弟都一個一個升上去了，唯有他還在原地，其實領(lǐng)導心中也都有數(shù)，但每到提拔的時候總會出現(xiàn)比他更重要的人。好在他對這些也不是很在意，每天照樣還是該做就做，該說就說。
臨近退休的前一年，忽然傳聞要提拔老劉當副主管了，老劉自己也莫名其妙，據(jù)說是推薦了兩個人，取其中一人，最后老劉理所當然因為年齡因素被刷下來，提拔了一個工作沒幾年的九零后，這也許是老劉最后一次陪跑。九零后上任以后資歷太淺，好多東西都不懂，領(lǐng)導找老劉談心，要他多協(xié)助支持后輩的工作，站好最后一班崗。看來老劉的工作還是不能清閑下來，他依舊每天忙進忙出的，一點兒也不象快退休的人。
近年，科技部招聘進了好幾個女孩子，打破了IT男多年來一統(tǒng)天下的局面，這些花一般的女孩們也給部里帶來了一股清新的氣息，令人耳目一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