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隔壁樓下的兩只狗又狂叫起來,硬生生的把我從睡夢中拉了出來。我點開燈,出客廳倒了杯水喝,再躺回床上,我還是想再睡的,無奈那狗叫不停。我不自覺地又拿起手機打開微信,幾個群聊又刷了好幾十條信息,我一一打開看了一下,又習慣性地刪除。接著又刷了朋友圈,那個叫王于心的,又刷了好幾條分享,cicideng昨晚看起來又失眠了,整個朋友圈沒有我特別想看到的信息。我又打開公眾號,想著看看蛙哥漫畫的,從置頂的青年文摘到最底下已經停更好久的連州美麗鄉村,都沒有看到蛙哥漫畫,突然清醒的想了想,原來昨天已經被自己刪了。我好難過,居然變態到連自己做了什么都不記得了,盡管只有三分頭腦醒著。
前天,我在文學報小鋪買的華語文學福袋到貨了,因書展拖了快有半個月,我想起給你截圖向你抱怨的時候,你很理智地告訴我應該去查詢物流的動態,我說我不擔心,只是想和你訴說罷了。接到廣東清遠電信的電話時,我正在半嶺下的廉泉公園吹著剛剛轉來不久的秋風,很涼爽,我聽到是快遞到了很是高興,這時刻本來應該要和你分享的,只是我打開微信看著與你的置頂聊天時,那些記錄仿佛告訴我這刻的心情已經沒有存在的意義了。所以,我把話送給了走向遠方的風兒。
你知道嗎?我竟然忘了今年的立秋已經過去,若不是這幾天變得涼快。我查看日歷才發現立秋已經過去了好些日子,我有點不相信。過去我是非常留意秋天的到來的,盡管南方秋天到來時還是熱氣連連。可是今年,我竟然忘了。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是自己改變了還是已經丟失了時間的概念。我并未因此而感到沮喪,只是不明白其中的緣故,是否是因為有你的存在,還是我最近的宅居。
前段時間我去了城西橋下的大云洲,在一棵大樹的綠蔭下坐了有半小時的禪,那是非常熱的中午,熱到可以用網上流傳的那張路上煎蛋的圖片來形容,好在大云洲有河風一直吹來,我并未感受到熱的極致。只是我坐得不安定,心跳有點加速,手腳也有點發抖,我努力克制這些現象,深呼吸,但好像根本起不了作用。后來拿起手機想和你聊天,那時你還在夏令營做帶隊老師,你肯定忙得不可開交,所以沒有搭理我。我便獨自在環繞大云洲的水泥跑道上慢慢走著,撐著一把小傘。你知道嗎?河岸邊上很多垂楊柳,在河風吹來時飄起的柳條格外好看,這有點像梅城親水公園前的河岸,但是你不知道,你沒有隨我來過這里。我不禁想起我和你說的前女神,你知道的,那個非常好看的師妹,她曾和我來過這里。我們也走過一段水泥跑道,那是在夜里,她說夜里黑乎乎的河水使人感到恐懼。于是我在岸邊吟起了“我自河東來,手攜堤岸柳”。你知道的,我喜歡詩詞,盡管我寫不出那些能被人稱頌的作品,我還是很沉醉在里邊的世界。
后來,你的夏令營結束了,我為你的堅持感到興奮,也為你說你已經曬得黑透而心疼。是的,那個最棒的你能堅持三期的帶隊著實不易,特別是中間的野外生存,曾讓我很后悔把這消息告訴你。但當你發來捧著家長們送的鮮花的照片時,我相信我的笑能和去年清明在陰那山上她的笑相媲美,肯定能。所以,我還是很慶幸你能體會這些不一樣的生活,然后知道自己學到了什么,到最后贏來掌聲和鮮花。
而我,自從廣州培訓回來之后,偶爾會和你發發牢騷,說天氣熱得老婆跟人跑路了也懶得去追,說弟弟在家宅著不去工作讓我苦惱之極,說弟弟帶他女朋友回來嬉戲讓我在房間里看不下書。你向著我說弟弟太壞了,就像有時你向我抱怨被校長罵,我也向著你說校長太壞了那般,畫個圈圈詛咒他們。然后,我發個蛙哥漫畫的鏈接給你,分享那個自稱是二元次逗逼的快樂。
現在,我知道秋天已經來了,那篇擬定題目為《夏末良辰時》的稿子被我丟在了文件夾的一角,好幾天沒有打開了。我已經沒有了打開它的欲望,也停止了對那下文的思考,在你說了抱歉的話后。我曾無數次想象手寫的激動,也生怕自己的丑字會讓人難以有閱讀的興趣,所以得要多認真去寫,然后把它帶過八百里的山川,回到美麗的梅城,在綠茸茸的草坪,或在那燈光幽暗的公園湖畔,或者又在梅江的岸邊,或許有行人的存在,又或許借著皎白的月光,羞羞地交予你。我不會讓你立刻就拆開,我很變態,變態到覺得男人說羞說討厭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我之前很傻地和你開玩笑說,我是個娘胚子,卻是長著男人的身體,我想當女孩,只為體驗那每個月如期而至的例假。我們甚至還討論過交換性別,在時光的沙漏中聊以取樂。
而那晚,我的心情是如此平靜,像極了沒有一點風兒的湖面。我很平靜地和你說好,說你開心就好。本來我想出去買一些酒水回來,畢竟這是一個讓人失眠的夜晚。但是想了想還是沒有出去,只是點著煙提前打開酷狗放了首《沒有什么不同》。我怕你從此也會像她那般不會再理會我。你說不會的,也說按理不該聯系的。我瞬時找回了差點被丟掉的變態,用恬不知恥的語氣和你說著我是變態呀,沒關系的,然后祝你快樂,還擔心到了經期的你會因郁悶而帶給身體不適。
雖然說我很勉強把常聯系的字眼強調,但是很明白這種情況是像極兩條相交線的。我想我不會去想你的了,有什么也不能和你說的了,不是嗎?這種情況或許早已有了預感,所以才會如此平靜,盡管自己心里還有著對未來的希冀。我好像說過,我們的前程的不一定似錦,但會是我們想象中的美好的。那是和你一番討論之后說的,抑或是爭吵吧!我隱約從你的語氣里問道了火藥的味道,也極力去消散它。在你夏令營工作完成之后,我莫名地開始懷念了我們之前的生活,這或許是一個標志,無端端的怎么開始懷念以前的生活了。這曾讓我感到非常不安,好像很害怕沒有你一樣。
但是現在,已經不是害怕不害怕的問題了。華語文學福袋到了之后,我首先看的是《奔跑》,我用了兩天的時間看完這本小說,心里感到非常溫暖。安.帕切特寫的這個故事很好看,說的是以一家庭為主的故事,到處都讓我感到暖心,我好想和你分享。像前些日子我們很少話說時,我把西廂記看了遍,笑著和你說西廂記讓我感覺像是一本淫書,你很驚訝,我解釋說崔鶯鶯去和張生約會那段,寫得極其入微,還有詩詞記錄,我帶著偷笑的表情和你說這些,你沒有再和我討論。這讓我不禁想起過去你的熱情,你問我有什么好書看,我說了好幾些,《文化苦旅》,《沙郡歲月》,還有讓我記憶最深刻的《浮生六記》,你曾笑著和我說,小時候沈復好傻,我疑惑問你,你說沈復把小雞雞給蚯蚓舔,結果腫了不能小便,還差點被鴨子吃了。我撇嘴說我小時候貌似也干過。那會我們還聊沈復的妻子陳蕓,你說陳蕓居然主動要自己的丈夫納妾,說陳蕓是為自己好吧,因為她說喜歡那女子。我撇嘴為她辯述,她又不是同性戀。偶爾我們還會聊到納蘭,以及沈婉,你說你知道的很少,我和你說“賭書消得潑茶香”的典故,羨慕那種生活,還把這典故當故事講,講到情到濃時就恩愛一番,你罵我說這么文藝的故事就這樣被我污了。
我還在看故事,也和人調侃說我有故事,你有酒嗎?或者,我有酒,你有故事嗎?只是那人不是真的你了。這或許會讓我覺得有點沮喪,應該是正常的吧!好比這個涼爽的午后,我在窗邊用電腦打下自己此刻的心情。但是我并不討厭沮喪,我覺得它能給人踏實,真實的感受,雖然也令不想想你的我會不自覺地想起那些看起來特別溫馨的日子。
我們見面之前,我還在熙和灣的景區里工作。我在培訓的時候拿著手機和你說培訓是有多枯燥,也在外面做宣傳時和你說遇到的趣聞。那時我們的廣告車把興寧的好些鎮都跑過了,我笑著和你說在泥陂鎮上的市集里居然有人光明正大放著AV賣片,前往羅崗羅浮的路上那條風景怡人的鄉間公路是有多美,也抱怨去黃槐路上的勞累,以及每到一所學校我們所帶的禮品都被學生們哄搶而完。晚上回到熙和灣景區,你會在我去洗澡后說小心你要偷看,然后也唱歌給我聽,偶爾發一兩張自拍照過來讓我歡喜。那時的太空水世界還沒完工,我身邊的環境很糟糕,和工地上的工人們住在流動的鐵板房,上個廁所要走上百米,洗澡的地方是露天的,來自山里頭的自來水特別涼。也像極了后來你做夏令營的帶隊老師,你會和我說今天到了哪個縣城,然后拍照給我欣賞,說今天的學生乖與不乖,校長看起來溫柔與否,說當地的美食,過往的景致,說身體的勞累,深夜還在寫學生的成長記錄表。還有你覺得最有挑戰的第二期,你們背著行囊徙步五公里入山,學生們熬的帶有沙子的粥,幫農民拔草干活以換取當天的飯食。你說你的隊伍好厲害,每次排名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你說學生的思想很早熟,有些甚至比你還污,你說你黑了好多,到學校都不敢見師弟師妹了。然后我羨慕著你有這樣的經歷,鼓勵你堅持,也順著你說想不干而支持你走人,罵那學生們不懂事,罵校長無人情,然后甜言蜜語予你力量,直到每個深夜的晚安到來。
那些瑣碎的記憶就是這樣存在,盡管我確定自己不會再想你了。是的,在那不久的將來,你就會像昨天消失的陽光,像那陣風,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視野里。而我也不會告訴你,我喜歡前往青少年宮的路邊的亭子,喜歡看那個練太極的老人家,喜歡聽那些拉著二胡的大叔們的合奏。就算是有這樣的時候,我也只會在心里對自己說,在那遙遠的太平洋的對岸,有個男孩叫迪普,他非常喜歡魚類,他覺得跟爸爸去聽那些政治家的演說無疑是浪費自己的生命,他看不慣他那信奉天主教的弟弟每次都遲到,他喜歡那個擅長奔跑的叫肯妮亞的妹妹,而他最后卻考取了醫生,只為他那死去的拋棄了自己的母親。是的,我想我只會這樣和自己說,即使城西的日落會讓我想起梅江西橋的余暉,和那道路深處的花園。
而你,我想象中如此美麗的女神,今后將是如何的存在,恐怕我已無法知道了。你應該會怪我還沒給你譜一首詩,或寫一首詞,是的,理當這樣。那個已被擱淺了的故事不會再繼續,天知道它受不了秋夜里的一絲涼風,也受不了清晨里的一滴晶瑩的露珠,它像那朝生夕死的蟲子,也像那即將化土的腐葉,盡管有人對它還依依不舍,但是今天已經過去了。而我,不得不承認,我是個很幸運的人。我慶幸自己在離開梅城的夜晚走得匆匆,慶幸自己寧愿在火車站等到冷清的午夜,只為沒拿到你一張至美的藝術照。所以,在未來我翻出我的書柜的時候,不會因為突然發現一張古老的相片而發上一天的呆,不會看著相片而忍不住去回憶那沉淀在沙河里的故事,更不會隱隱落淚。就算那被珍藏起來的信件在書堆中滑落出來,我想我只會癡笑,遲疑的神經已不準許我讀那長長的書篇,我會把它收回去,繼續讓它沉睡在那里,像是多年前看過的一場罕見的鵝毛大雪,飄落在亞熱帶季風氣候的廣東山區。
我將不會記得有那么一個人,一個看起來如此美麗的少女,出現在梅江的浮橋上。我只是獨自喝著奧園半島送的苦澀啤酒,在浮橋上吹著迎面而來的江風,美麗的少婦和伴侶牽著寵物狗悠悠走過,對面點著熾燈燈籠的樓臺站滿行人,身后的親水公園觀光臺上,殘疾歌舞團用他們的表演贏來喝彩和掌聲。我右手用力抓扁了還剩一點啤酒的鋁罐,跺了跺有點麻痹的左腳,回到放車的地方,帶著酒意開車回學校。
我也會忘記那些前往百花洲的日子。那間散發著咖啡香味的書店,精美的圖書一冊冊擺放得整齊,幾個少女在書桌上安靜地閱讀,我只是翻著古老的周易;那間二樓有蟲子爬的小吃館,客人并不多卻上菜極慢,還忘了給我拿一個勺子,我只是點了一份面,在那里坐上了半小時;還有那間隱匿在四樓的攝像館,我用手扶正了后腦勺偏出的頭發,走上去翻著觀賞相冊里的藝術照,可愛的服務員為我倒了杯水,我只是坐在那里看了一下電腦屏幕有點卡頓的歐洲杯賽場,僅此而已。就算是這么微小的細節,我也會忘記的,像是喝了兩斤二鍋頭的醉漢,腦子里全是一片空白。
我更會忘記那個疲憊不堪的夜晚。從西橋回來路過的那個音樂餐吧,點了四支大罐的百威鮮啤,在吵嚷嚷的大街上看著俄羅斯的球門被哈姆西克和魏斯勁攻破。包括后來在人民廣場的閑步,帶著恐懼爬的梅花山,以及幽暗的草坪上的躺臥,那個在夜色殘光下折疊的紅心。還有深夜的客都匯前,沒有車輛的公路攝像,碎步的歸讀公園,黑暗里盤龍似的樓梯鐵塔,以及對岸東山中學徹夜的燈光。還有最后迎接凌晨的廣州大橋,天邊漸顯色澤的浮云,起得比鳥兒還早的跑步的大叔。是的,這些通通都將在我記憶里的浪潮里退去,留給我的是一個干凈的沙灘,或許會有精美的貝殼,但我不會去拾,它們應該鑲嵌在那柔軟的沙灘里,從此埋沒。
是的!從此之后,我會忘記很多記憶,特別是有關梅城的記憶。我曾經引以為傲的梅城筆錄,無論有關她還是有關你,無論是你看過的她的故鄉仁居鎮顏屋的記述還是文化公園里的釣魚記,無論是存放在我電腦一角的已經被丟棄的手稿,它們都會伴隨著我醒來的秋天而停止它們的心跳,然后像深秋的枯葉般等待著一陣風過,將它們帶走,化作塵土。
想到這讓我很懊悔,但卻沒有絲毫的傷心。那些被人所調侃的命運,我卻在此刻深深地感受到它的存在。我還是一樣,我討厭那些道貌岸然的面孔,夸大其詞的述說,以及真真假假的糾纏。你知道的,當我和你說我受夠了林黛玉,受夠了她動不動就流淚的表情,你勸說我不要看了。我是不想看紅樓夢,我曾私下覺得作者首先的詩句就告訴了我們,這只是一本應該屬于看它的人看的書。我覺得是如此,當我看到那劉姥姥在賈家做客那一段,我甚至看不下去。我并不能感受當時社會的狀況,就像我不懂你結束夏令營后產生的奇怪想法,以及為何哈哈占據著十幾個百分點的聊天信息。我不會去臆想你的思考,或是你周邊的環境,以及那些深夜撩你的伙伴們。我只看著長長的街燈,杳無人跡的道路,然后享受著那風吹過我臉龐的清涼時刻。
我知道的,我可以做到,從此之后忘了那一切。盡管會遇到之前的恐懼,但我會繼續變態起來,從今天的夕陽落下那模糊的山頭后開始,從此刻停下鍵盤的敲擊開始。我會成為那個每天用微笑鼓勵自己的人,是的,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