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實面前,我平靜地只想發笑。
本土寺,陰。幽靜的墓地,葉月這次和小流氓的取貨地點。
楓葉的季節,紅色鋪天蓋地。然后,看見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輪椅后方的男人應該是W組的二把手天野。本來不應該存在于同一個狹小場所的兩人。天野在他高高的鼻梁上裝模作樣地架著一點都看不出來是近視的眼鏡。不愧是高學歷流氓,不用靠近都知道他在對身邊的干部甚至手下使用敬語這種屁話。
然后,天野彎下腰去撿落在葵黑色和服上的楓葉。而后者面無表情,前者依然旁若無人地陶醉在自我的世界中。
一個月前,葉月在A會的會長高島的葬禮上見到坐在輪椅上整理花束和香火的葵。他聽見在場的一些人指著葵稱他為禍水。至于具體的,為什么一個好端端的其貌不揚加上殘疾的男人會變成禍水,這個葉月就完全摸不清頭腦了。難道那個叫葵的男人他整過容。不過只聽說過往漂亮里整的,沒聽說過往丑里整的啊。葵的黑發色澤有些干枯,從側面來看,可以遮住臉上不少瑕疵,整個人都給人一種命不久矣的病態感。不過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那種人都會活得比較長。至少不會年紀輕輕就變成路邊被人廢棄的過期報紙。
故買屋,葉月的職業。說白了就是低價買進贓物,再高價售出。很久之后想起來,路邊坐在名貴黑車后排的西裝男人透過落下的窗戶輕聲對他打招呼,叫著“前輩”兩個字。當時葉月拿著酒瓶提著一個鍋,在下著小雨的深夜像只淋雨的黑貓一樣煩躁得跳腳。看到那男人他失憶般地楞了一下,過了幾個月似乎才想起來是當年曾經同屆入會時的某個打手。之后他在品川滿街路邊攤的小巷子里穿了半天,回到了自己的店鋪。
從深夜就開始下起的小雨,似乎不適合像往常那樣獨自喝酒。
天野真志很自負。天野真志很低調。簡而言之天野真志是個人渣。他會在秋日的墓園里去拍葵肩上的楓葉,也會在整個平成二十三年里每天二十四小時通過攝像頭監視或者派人監視那個殘廢的黑發男人。原因只是,葵的私生活枯燥到令所有人發指,而對于他天野真志而言,則不具備任何破壞他腦中羅曼蒂克想象和憧憬的世俗味兒。葵有時候就像他的名字那樣,讓人懷疑他是植物,或者植物人。
地下室。
“知道太多謊言,有時候是很麻煩的,議員小姐。”
葵看著手下的槍筒砸向女人的顏面。那張登載著新興激進組織的病毒擴散事件的報紙平平整整地鋪在 一邊。
“這位先生…救我…”走投無路的記者對戴著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天野求助。
“是你圌的圌人指使那些記者去查的吧?”
“喂……你干什么?”葵回頭問脫下眼鏡的天野。然后親眼看著天野用沸騰的油水一點一點優雅地淋到可憐的女人的臉上。
“葵。”機械而冰冷的回應穿過一片慘叫。
“……?”
“我好想吃炸蝦……”
“……”
古早年份的香水還留在破敗西式旅館的角落里。
他從身后抱住他的時候總是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溫暖香味。
他柔軟的金色長發的觸感。
他用軍靴踩碎他下巴的觸感。
他叫他名字時綿圌軟的聲音。和年齡不符的貓一般慵懶的眼神。用他那雙平靜的琥珀色深眸,藏住那些見不得光的罪惡。
然后,那瓶從不適合的香水就這樣被留在這間旅館房間的角落里。
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歸于空白。
暖氣已經達到最大功率,12毫克的煙頭從毫無血色的冰冷指尖滾落到地毯上。
……
那不是他的名字。只是一個相似的過客罷了。
他對著彌留著他香味的虛空用干涸的嗓音想不起來他的名字,低啞到無法聽見的頻率。
窓を右手で開け眺めてた街
ナチス色した空
視野一片黑暗,庭院中的楓葉枝影橫斜,濃郁的血色混合著那瓶香水遺留下來的味道滲進黑暗中隱約泛著白光的障子門。葵的心跳的聲音漸漸變得清晰,然后,在那片香味之中,除去西裝上的領帶摘下眼鏡的天野輕薄地覆蓋上少年的身體。
葵看著慘白的布料一點點剝離少年的身體,天野黑色的發尖滑落于消瘦的鎖骨。
他看見小小的少年對他投來嫌惡的眼神。
“抱歉,郁磨少爺,我在高島先生生前答應過他要保障您的人生安全。”
在高島的守靈夜。
監視セキュリティー
過剰な支配統治システム
“快滾。殘廢。”
“是。”
“咦?我一直以為郁磨喜歡的是前輩你啊。”
“……少爺和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別岔開話題。”
“tora…”
“?”
“你有沒有覺得少爺穿白色衣服的時候很眼熟?”
“前輩,你應該好好想想你和我之間的約定。”
“抱歉……真的覺得很像而已。”
“和誰?”
“西村,京。”
“不認識。”
“我也是…”
“喂…”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深夜,小屋外下著小雨。天野推開門,屋里彌漫一陣怪異卻再熟悉不過的香薰。“今天不陪郁磨少爺么?”
天野當然知道自己中毒不輕,他看見葵叼著煙管盤倚在榻榻米的角落,他身上裹著艷紅色的和服,從敞開的腰帶下面來看內層是黑色。
“那種小孩子的身體怎么能跟你比。”
無法動彈的下肢拖在地上形成極其煽情的邀請。
他用爬的。爬到天野腳邊,撇去往常的所有清高孤傲的虛象。
他仰著頭微微嘆息。
“還不夠么?”天野望了一眼屏風后邊家丁的尸體。
“你知道我怎么都覺得不夠……”他摸到天野腰間的槍套。
握住他的腰肢將他整夜壓在身下,極樂中聽著他哀求著要自己將插在他體內的槍筒扣動。
完全被濕潤浸染的身體痙攣著,背后的姿勢使得他在數次的高潮后有些恍惚著向前去抓那扇紙門。
“想要自由么……”
“嗯……嗚……”
“亦或是死亡?”
很可惜,這兩樣都不會屬于你。
煙,繚繞在被時雨包裹的小屋里。微涼的清晨男人皺著眉頭替他拉好退到腰間的和服。那根腰帶還緊緊地纏在葵的腰間。
這個男人的樣子這么多年都沒有變過,說好看不好看說丑也沒丑到哪里,明明沒有任何妝容的修飾卻不知為何總是無法拒絕他。
包括,那個下著雪的早晨。葵只穿著一件白色的單薄浴衣,他踩著木屐將蹲在地上哭的他從地上抱了起來。像個人販子似的對他說,“別哭了,我帶你回家。”
從一開始,就沒有拒絕他伸過來的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