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養成記之兔三哥

兔三哥是我初中的同學,也是唯一一個從畢業起就一直保持聯系的人,盡管中途有過中斷。

初中時候的兔三哥為人耿直大方、愛憎分明,有時也會因為一件小事和別人較真,往往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的,現在想起來有點傻,不過也很可愛。他有一個全班都知道的秘密:喜歡班上那個皮膚很白,一說話就臉紅的女生。兔三哥還為她寫了厚厚的幾本日記。我倒是有幸讀過這幾本青春的日記呢。一字一句,一頁一篇,他總是漫無目的地寫著記錄著,留下一個懵懂少年青澀的足跡。踏著這一串串足跡,我逐漸走進了他的內心,也知道了他是一個重感情、講情義甚至懷舊的人。他拿出小時候的照片給我看,然后無比自豪地說:“你看我小時候多乖。”是啊,只有小時候那么乖的人才能長成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大帥哥嘛。其實我還是有些羨慕他的,那么小就有照片,我可是長到六歲才擁有了人生的第一張黑白照片呢。

初中畢業后,時間比較多,而且因為我成績一般般,也只能入讀一所普高,心情有些郁悶,和兔三哥待在一起的時間就越來越多。經常是幾個同學聚在他家里,吃零食、看電視、吹牛、打撲克……總之把能夠打發時間的事情都做了個遍。有時候我們也會去公園或去爬山,有一次還鉆進一個山洞里待了許久。因為里面很涼快,我們覺得待在里面很舒服,一點兒也沒有想到會有什么危險。現在想起來,真有點佩服自己,要是現在叫我去,我是絕對不會去的,要是碰上蛇啊什么的,那就不好玩了。無知無畏的少年啊!這個暑假有些漫長,在微微失落的心情中消磨時間,等待著高中的到來。媽媽知道我們常在一起玩兒,還以為我們在談戀愛呢。唉,媽媽啊,你想多了,在我心里,他就是我哥哥(恰好我們同姓),用現在的話說,還有點像我的男閨密呢。

從小在縣城長大的兔三哥對農村的生活幾乎不了解,更談不上農作物的常識。終于在百般無聊中去了一趟我的老家。暑假里看到最多的就是水稻了,還有花生大豆這些。兔三哥在我家土砌的瓦房里轉了幾圈,的確是無趣得很,拿著小刀在土墻上刻下了他的名字還有當天的日期。說實話,到底是哪一天我也記不清楚了,不過兔三哥一直記得牢牢的呢。后來他又去過幾次老家,每次都不忘去找當年刻字的地方。不過現在是看不到了,因為那里擺了一張床,恰好蚊帳把那面墻擋住了。更有意思的事情還在后面呢。當時他問我要是走路的話,從我老家走回縣城要多久。我從來沒有走過,就說大概一個多小時吧。結果,兔三哥就在夏日炎炎的烈日下暴走了三四個小時才回到家。直到今天,他也念念不忘啊,如此深刻的記憶,豈能忘呢?

不過,這些經歷都成了我們美好的回憶,也見證了我們兄妹倆的友情。仔細回想,的確沒有一個男同學像他一樣,走近我,走進我的生活,走近我的家人,最后走進我的生命。我早已把他當作我一生的朋友,甚至覺得朋友知己這些詞語都已經顯得有些蒼白,或許是生命的一部分吧,像親人一樣。

高中還是如期而至,我去了一所離縣城幾公里的高中,兔三哥則就讀于縣城一所高中的職高班。我首先面對的就是殘酷的軍訓。那一年的夏天特別漫長,太陽每天都熱情地炙烤著大地,也順便把我們這群軍訓的學生曬成了非洲人。皮膚一天天變黑,臉黑了,脖子也黑了,領口遮著的地方和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形成強烈反差,簡直不忍直視。軍訓結束后,還和兔三哥聚了一次,拍了幾張照片留作紀念,就算是現在看到那些照片,也不禁要驚嘆我居然比兔三哥還黑,要知道他給自己取的綽號就是Savage(野人)。

兔三哥會不時地到學校來看我,真的像是一個哥哥一樣。每次都會買一大包零食給我,當然還有其他的一些生活用品,香皂、洗發水、洗衣粉什么的,只有我想不到,沒有他想不到的,弄得寢室里的同學都以為他是我男朋友。唉!我把零食分享給同學們吃,順便也解釋一下他是我哥。這樣的事情多幾次,大家也習以為常了,甚至有些期盼他的到來,因為有好吃的啊!后來女生搬進了新寢室,我也沒有及時告訴他。那個時候都是寫信,所以他并不知道我在哪個寢室。不過憑著他那張帥氣的臉和甜甜的嘴,還是找到了我們新的女生宿舍樓。他倒是膽子大,混了進來,站在宿舍外面的那個壩子里扯著嗓門叫我的名字。我一臉尷尬地走出去說“叫那么大聲干嘛,我在這兒。”其實我就住在一樓,離他站的位置只有幾米遠,他大可不必那么大聲地吼。這下好了,幾層樓都有女生伸出腦袋來看:哦,原來兔三哥又來了!還有一次,膽子更大,直接到教室外面找我,全班同學和班主任都看見了,其實同學們特別是女生對他已經不陌生了,倒是把班主任驚了一跳,以至于后來硬是語重心長地和我談了很久,無論我怎么給他解釋,他都不信,只是一味地告訴我高中談戀愛影響學習。我只好默默地待在那里上了很久的“政治課”。

時光慢慢流逝,我們也都慢慢長大了,上大學了,工作了,我們還是一直保持聯系。有一次回老家,兔三哥饒有興致地叫我去他家里吃飯,因為有一個美女要去他家里吃飯,是別人介紹的相親對象呢,他說讓我給他參考參考。后來他問我對美女印象如何,我說挺好啊!其實這位美女后來真的成了嫂子了!我也從不對他隱瞞我的任何事情,工作啊生活啊,都會和他閑聊。記得家里安裝了座機的那天,我立刻給他撥了過去,告訴他了我的新號碼。我也仍然記得生下女兒的時候,打電話告訴他的心情。直到2003年,因為工作地點的兩次變動我們失去了聯系。心里固然是牽掛的,也是知道他家的位置的,可就是沒有合適的機會再見面。直到有一天,我和高中的一個同學聊天偶然說起我們的初中生活,才發現原來初中的時候我和她是在同一個學校,只是不同班。而更巧的是她居然認識兔三哥,因為她老公和兔三哥的哥哥關系很好。拿到兔三哥電話的時候,我立刻給他打過去。其實我不太能描述得清楚當時他的心情,因為隔著電話,但是我們都是欣喜的,這是絕對可以肯定的,就像心里有塊空著的地方瞬間被填滿了。我想這就是為什么一個人必須有朋友的原因吧。我們都不是圣人,也不是蘇格拉底柏拉圖,所以我們需要留一些空間給朋友,讓友誼的種子在這里生根發芽,開花結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棵友情之樹只會越發茂盛,越發蓬勃,永遠常青。對于這樣的想法我覺得很自然,因為在接到我電話的那個周末,兔三哥到成都來看我了。至于他說當時他在西嶺雪山,離成都很近,辦了事順便過來見我這樣的話不置可否。不過,他一見到我倒是笑著拍拍我的肩膀說:胖了!此刻他就像是我多年未見的哥哥(估計中斷聯系有五六年吧)。

或許內心一直渴望有一個哥哥吧。因為我是家里的老大,父母在各自家里也排行老大,我就是同輩人里名副其實的大姐呢。所以在這樣的心理作用下,我有什么事情都想告訴他,聽聽他的看法和意見,也能得到很多中肯的建議。友誼的酒越釀越濃,我的家人也早已接受了我們之間的這段友情,也把他當作家人一樣對待。偶爾去我老家,媽媽就會給他拿一些農產品,有時是新鮮的花生,有時是自己喂的土雞。而在他們家里,兔三哥的媽媽則暖心地稱我為“幺女”。看著父輩們的老去,仿佛又看到了我們從青澀的少年走到青年到中年的這一路。唯有真誠真心真意才能讓這段友情永不褪色,伴著歲月,悄然變成了一幅絢爛卻沉靜的油畫。歲月靜好,也是適合友誼的吧!

最近一次見到兔三哥,是在2017年8月的初中同學聚會上。吃飯的時候,他還是那么理所當然地一如既往地坐在我旁邊,仿佛在告訴其他同學:這是我妹妹,不準欺負哈!也只有他,可以在我面前毫無保留,想說什么,能說的,不能說的,只要我在聽,他都會說。所以我也從不在他面前掩飾我的情緒和內心。每次回老家,都會事先和他聯系。如果他有時間,我們肯定是要聚一下的,盡管有時候只是簡單的吃一頓匆忙的午飯,他又趕去上班了。在這個信息發達的社會,想必我們不會再斷了聯系的。兔三哥已經儼然是我的哥哥,我們怎么可能和自己的親人失去聯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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