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寒夜黎明爐火暖 書生美人烤餅忙
在第六天的下午文雍開始試烤了幾鍋,由于馨雅不能吃,她腳上的燙傷還沒有完全好,不能吃姜蔥等許多調味料,只能吃些甜食和淡淡咸味的食品,這樣傷愈之后就不會留下疤痕。
所以他做好了就拿去讓房東大哥大姐還有小張小孫他們嘗嘗,提些意見,沒想到他們都說味道非常不錯的。
那時候商校的學生好像是早上要跑步出操的,早餐時間是在七點左右,有些不高興在食堂里吃飯的同學就會出來買餅或其它吃的東西,文雍在六點半至六點五十之間送到校門口最好,九月份的蘭州氣溫就比較低了,那餅涼了是不好吃的。
到了冬天為了保溫,文雍還特地做了兩個簡易保溫箱,在一個小的紙箱內襯一層白色棉紗布用來裝餅,外面再套一個更大的紙箱,在大與小紙箱之間填充一層厚厚的棉絮或不穿的衣物就可以了。
說好了第二天給杜大姐送餅,文雍在那一天晚上就把面粉揉好發酵,并且剁好餡料,弄好油酥。
那天早上他不到四點就起來收拾做餅,這餅做起來還是比較費功夫的,光用發面團還不行,它還需要一個生面團與發面團混揉在一起才行。
由于是第一天,文雍只烤了二十個餅送過去,六點四十送到就在那里等著,看看有沒有人買,雖然杜大姐在給同學們推薦,但開始一會兒并沒有人買,在忐忑不安中等到七點過五分才賣出去一個,這讓文雍的心里很是難受。
不過,在兩三分鐘之后他就開心了,因為后面僅僅是來了兩波同學就把他二十個餅解決了。賣五毛錢一個,文雍連本帶利拿四毛走,杜大姐叫他下午四點半左右再送一次,數量慢慢往上加。
回去的時候,文雍蹬著三輪車哼著小曲兒,心里十分舒暢,有種想要飛起來的感覺,回到屋里他像個開心的小孩扭著屁股跳著奇怪的舞蹈去給馨雅一個擁抱。
看他又唱又跳的樣子,馨雅打心里高興,好久都不見他這么開心了,其實在家里文雍本來也有他童心未泯幼稚天真的一面,有時他的幽默搞怪會讓馨雅笑彎了腰,她喜歡看到文雍的輕松快樂的樣子。
快樂也是可以傳染的,馨雅不但由著他瘋,還在他的腮邊深深地印下了一個吻。這一吻是他們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的,也不知馨雅用了什么魔法,她竟然在文雍的腮邊留下了一個血凝一般清晰的唇印,讓文雍掛在腮邊好些時日才慢慢散去。
這在多年以后,尤其是現在的年輕人,讓這般的親吻變得非常普及而平常,還起了一對有趣的名字,女對男名曰:心影。男對女卻叫:種草莓。雖然男性多一個字,但意境反倒是差得遠了。
在戀愛的世界里,女人一直都是那么浪漫香艷而別具詩情畫意,男人卻總是那么莽撞直接,當然也有幾分質樸勤勞。
在那幾天里,害得左右鄰居和商校杜大姐問起時,文雍支支吾吾尷尬得要命,從此文雍再不敢輕易放肆地獻上他的臉了。那天下午文雍送了三十個過去,還是被賣光了。
就這樣慢慢地做起來,文雍在附近又找一個代銷點,平均每天能賣出兩百個左右,一個月下來,除了兩個人的消耗用度,還能剩下六七百元錢。
雖然這已經比在老家工作的時候的收入高出了很多很多,但這還遠遠不能夠滿足他們對錢的需求,因為他們的債帳實在是太多了,又想還帳的時間盡可能短些,所以他們計劃做滿這個學期還要另想辦法。
不過,這個冬天對于他們來說,他們雖然有些辛苦,卻也是充實而快樂的。文雍每天都要手工揉和一袋四十斤面粉的面團,這活兒體力消耗很大。
因為揉面團是有講究的,它需要先盡可能揉得干一些,讓后逐步加水到你想要的硬度,這叫“水包面”,做出來的面食爽口綿軟而有勁道。如果先揉得很軟慢慢加面粉的話就叫“面包水”,做出來的面食粘牙糊口而沒有勁道。
一個冬天下來他的胳膊和胸背還練出了幾塊肌肉,每天還要剁四斤左右的肉餡,練到后來真有那么一點象傅紅雪的快刀了,用力的時候平均每秒大約可以下四刀,小搟面棒的花式也耍得很好,一搟二敲三飛,空中飛舞十圈接棒再搟,就如雜耍一般逗馨雅開心,為辛勤勞動加一份樂趣。
每天,所有的用勁費力的事兒就由文雍搞定,調味呀做油酥呀等技術活兒就由馨雅來做。
烤餅的時候,馨雅就制作丕餅,文雍負責搟餅和煎烤,因為煎烤餡餅的時候,手指和腕部很容易燙傷和烙傷,所以文雍就不讓她去碰那口平鍋。
每天陪伴他們時間最多的是那個小小的半導體收音機,他們一邊忙著手上的活計,一邊聽著那些遠在天涯海角的故事和一些動人的歌曲。
中午左右還會剩下一兩個小時的空余時間,他們就用來看書,聊天,搞清潔衛生或到街上去買材料順便溜達逛一圈。
說來兩人也有趣得很,有時候他們就像兩個苦大仇深的老革命一樣嚴肅安靜,有時又象一對活潑可愛的小情人一樣笑鬧個不停。
但總的來說,那段生活總歸是單調而又辛苦的,文雍每天三點半就要準時起床揉面打早火,馨雅四點過些也就要起來,基本上在六點左右就烤完了早上的這一批。
文雍收拾送餅去,馨雅就在家里熬點稀粥或醒一些面等文雍回來時做面片或拉條子。早餐后文雍就把下午需要的面團揉好,爐火封起來,馨雅則可以抽空休息一會兒。
文雍出門送餅一般都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個時段,每天馨雅都要在屋旁路邊望著他騎著三輪車遠去的背影,囑咐著他一路當心,目送他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為止,她會對著漫漫夜幕許下自己的愿心,然后才會轉身回屋,從來沒有一天間斷過。
最開始送餅的時候,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面對黑乎乎的夜色和無人的路途,迎著冷風獨自騎行,文雍的心里還是有些孤寂和恐懼的。但走幾次破了膽也就不怕了,整整一個冬季他天天都是這樣踩著同樣的時間點做著同樣的工作,如果他們沒有那么多的債務,或許他們會在這樣的狀態下生活更長的時間,但如今卻不行,他們必須要改變,改變自己或選擇新的環境,這不是他們的意愿,它是命運的安排或者可以說是選擇的慣性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