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世界上存在一種人,對味道戀戀不忘的人。對冬夜里紅薯的香氣戀戀不忘,對擦肩而過的祖馬龍香水戀戀不忘,對街巷里飄來的酒香戀戀不忘,對雨后清新的草地戀戀不忘。
寫這段話的現在,是深夜,七個小時的時差,爸媽應該還沒起吧。我睡不著。
在這個多事之秋的歲月里,飄蕩在異國他鄉,歐式建筑上掛著繽紛的綴飾,圣誕集市也逐漸熱鬧起來,天空中懸掛的街燈也變得嬌羞了,圣誕就快到了。
街道上飄蕩的是我漸漸熟悉的味道,檸檬果酒醇香的味道,乳酪略帶腥氣的味道,巧克力餅干甜美的味道,快樂但又寒冷的味道,法語的味道。
父母把我送了出來,就像高考填志愿讓我離家很遠讀書一樣。爸媽也會想念,但每每有人問:“女兒在那么遠的地方你們怎么舍得?你們不要太想哦!”媽媽總是說:不想不想,有微信,有視頻,孩子在外面要自己經歷經歷。”
我很感激,也很知足,但也很想念。
曾經不小心看到老爸寫的一段話,是我之前不知道的,是我20歲生日那天。“女兒20歲了,20年前的今天我給老婆揉了一夜的肚子,已經精疲力盡了,然而女兒出生的那一刻,覺得世界是明亮的。現在,女兒已經20歲了,也許很多東西我也已經幫不上忙了,也許給女兒最好的禮物就是一個幸福和諧的家庭吧。”
爸爸也許到現在都不知道我看過這段話。我仿佛能想象那個20歲的夏天,我走在北京大學的校園里,和室友們分享著蛋糕,而爸爸在臺燈下寫著這段話。
我飛到城市另一邊,飛了好遠好遠。也許我不是飛上天的竹蜻蜓,而是風箏吧,隨風飄,但幸福的是,線在父母手里,我的掛念,他們的掛念,都滿滿地落在風箏線上。
此刻,我想念的,是媽媽番茄炒蛋的味道,是爸爸酸菜魚的味道,是外婆紅燒肉的味道,是夏天一家三口在電視機前吃西瓜滿嘴水漬,笑著吐籽的味道,是中秋節一大家子嘮嗑的味道。
住的是單人宿舍,在外生活才更明白父母的辛苦,在上課很累回來之后還要買菜燒飯,想到爸媽工作那么辛苦每天還要買菜燒飯給我吃,有時候還嫌這嫌那,不吃完,最后還是他們洗碗,真的覺得很愧疚。父母是怎樣的存在啊,目送著我們慢慢長大,可是我卻太晚明白他們的辛苦。有些人在明白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
我還在成長,也許連我自己都懷疑是不是時間改變了很多,改變了自己,改變了朋友,改變了感情。但其實有很多都沒變,比如我最愛的還是番茄炒蛋,我媽燒的番茄炒蛋。
晚上十一點了,此時爸媽應該起床了,老爸應該起來煮粥了,然后配上豆瓣醬,老媽應該會配腐乳和醬黃瓜。
我聞到粥的香味了,我想家了。
2015年12月5日 ?23:07 ?法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