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舊總會無視苦難,放大幸福,誰也免不了受它的侵襲。
“臘八”那天,打開朋友圈,鋪天蓋地的臘八節(jié)圖文錯不及防的撲面而來,讓人有些錯愕,我想我己把生活過成了干巴巴的程序,不少諸如此類的節(jié)氣、風(fēng)俗只是掛在日歷牌上,猶如風(fēng)干后塵封的臘肉,失去了原有的水份和鮮活的味道,不能引起食欲,更別說什么大塊朵頤了。
看著圖片上各類特色臘八粥,色美誘人,養(yǎng)眼之際也釣出口中的饞蟲來!覺得色美味兒必香之余,感概一方水土一個飲食特點!
當(dāng)看到一些作家對臘八粥的鮮活,靈動的特色描述,猶如眼前就在煮著一鍋咕嘟冒泡兒,香氣四溢的臘八粥,濃濃的香味綿廷不絕,直躥鼻子!舌根微有顫動的吞咽感,隨及垂涎,口涎四溢。屋內(nèi)似乎飄滿了很久以前臘八粥的濃香。
味蕾的記憶永久又深刻,兒時的美味兒己瞬間飄然而至。
記得童年,時至臘八,總是過的隆重,儀式感很強。母親總是提前一天將做臘八飯的各種豆類先浸泡,家里不齊全的,去鄰家抓上兩把,提前跟鄰村的穆斯林約好所要的羊肉。外奶奶也會托人稍來些家中沒有的稀罕料。
清冽寒冷的早晨,主婦們邊做家務(wù)邊豎著耳朵聽,是否街道上有賣豆腐的吆喝聲。
“打豆腐噢……!”賣豆腐吆喝聲由遠及近,緊接著便是鄰里大呼小叫奔走相告聲。往往是媽媽拿著家什,端著自家的黃豆快步奔去換豆腐,小兒歡快的跟在后面跑跑跳跳,大花狗緊隨孩子躥前繞后。
賣豆腐老者從容的踢下自行車支架,停穩(wěn)當(dāng),脫掉磨的烏七麻黑的棉手套,輕輕掀起經(jīng)年搓洗過的乳色苫布,一片氤氳散開,熱氣騰騰,露出四楞四正泛著青黃色的散發(fā)出濃濃豆香味兒老豆腐,他邊和買豆腐的人拉話,邊用苫布的邊沿揩揩手,要幾斤?手起刀落,只見豆腐塊四面光滑,齊整的矗立秤盤上。兩斤半不多不少,剛剛好!!買賣雙方易物,彼此交流各自的需求,鄰里之間喧說著跟臘八節(jié)有關(guān)的話,家長會掐一塊冒著熱氣的豆腐塞給凍的滿臉通紅流著清鼻涕眼巴巴瞅著熱豆腐的孩子,孩子迫不及待的將豆腐塞進嘴里,臉鼓鼓囊囊的,嘴里發(fā)出含糊不清的聲音逗弄著大花狗上躥下跳。遠處巷道傳來"喂!賣豆腐的等等,我也要豆腐!”呼喊聲。
做臘八粥,姊妹們都是母親的幫手。姐姐踮起腳尖站在案板前搓面魚兒,母親切羊肉丁兒,我在灶間拉風(fēng)箱燒火,小弟邊玩邊在灶間遞柴火。母親準(zhǔn)備好所有用料,開始上鍋烹炒,猛火燙油,先煸炒羊肉丁,這時火要硬,灶里添上耐燒的煤碳,風(fēng)力足夠大,才能讓碳燃燒的更充足,才能把食材中的香味兒完全催攆出來。此時拉風(fēng)箱是最考驗人的,用盡臂力在一拉一推之間,煽出十足的風(fēng)力,桔紅色火苗兒沖著勁兒舔著黑呼呼的鍋底,一簇簇白氣升騰,霎時,伙房霧氣彌漫,淡淡的煤煙味里充斥著濃濃的肉香味,無所不在的香味兒挑逗著我們的味蕾,母親似乎看透了孩子們的心思,舀出加過佐料肉燥子讓每人都品嘗。加了湯的肉燥子燒開鍋慢火燉煮一會兒,便依次加入豆腐及各種豆類,大米,面魚兒。母親力道均勻,向著一個方向用勺子攪動著,保持鍋內(nèi)各種食材受熱均勻,還不會粘鍋,嘴饞的小弟不時的跑來問飯熟了沒?什么時候能吃?再等等就好!再等等……。
臘八粥端上桌時,我們己迫不及待,各類豆粒兒軟糯入口即化,豆腐香軟而不爛,面魚兒筋道有嚼勁,羊肉丁兒香酥可口,米粒粘而不綿,所有的食料融合在肉湯中,既保有原味,又擁有一種新的,鮮香的,特有的混合味兒。
小弟嘴里塞滿了粥,口齒不清的說,這是世界上最好吃最香的飯!飯香,又饑腸轆轆,自然顧不上吃像兒,母親聽見我的吸溜聲,停箸,皺眉看了我一眼,丫頭家要有吃像!吃飯不許吃出響動來……!
那做臘八粥的場景,吃粥的情形,粥的味道,我至今記憶猶新,那味道是家的味道!就是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