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鮮!
有人說,西北的底色是蒼涼。恰恰相反,西北的底色,是鮮活,是蒼涼到極致以后絕地反擊產生的一種生命的活力,是單一到極致以后反客為主產生的一種生命的張力。
不信的話,請你驅車前往蘭州西北30km以外的永登杏花村,上帝的染色盤再次打翻,自然的想象力再次蔓延,沒錯,那就是西北蒼涼大地之上的彩色之瞳——水墨丹霞。當你登上白塔山,回望蘭州,就會發現,被人們戲稱為白天伊拉克的蘭州,血管里流淌的血液卻是五顏六色的,沒錯,那就是全國唯一的一座擁有多巴胺出租車的城市。不信,請你在蘭州的地圖上尋找一個叫苦水的小鎮,無論如何,你也想象不到,一個名字帶苦、地處西北的偏僻的小村落,卻有著一個既江湖又浪漫的美稱——中國的玫瑰王國。
請你在黃河岸邊的茶攤子上坐下來,點一杯三炮臺,不種茶不產茶的蘭州,卻把茶喝出了另外一種更高級的境界,那就是人生百味,先苦后甜。蘭州人世世代代將一種苦與樂的哲學思辨和推理演繹到了極致,甚至上升成為了一種集體的信仰。
蘭州的筏子客,曾幾何時為了謀生浪尖舔血,虎口奪食,將從旱路碼頭蘭州發出的貨物,順著黃河而下,送到寧夏、內蒙一帶,途經之處,風險無數,光是一些沿途的地名,聽起來就叫人不寒而栗。例如,狼舌頭、閻王等等,惡劣的環境和貧苦的生活沒有消磨掉筏子客對于生活的熱愛,他們發明了一種抑揚頓挫的藝術形式來調和這種苦難,那就是西北的花兒,筏子客的花兒,將滔天巨浪里的俠肝義膽和西北偏北的愛恨情仇演繹到淋漓盡致。渡筏子是苦,唱花兒是甜,生活是虎口奪食,心中是真摯爛漫,除了順流而下,還有逆天改命。
50年代,蘭州市共出動了十余萬人次植樹造林,人們背冰上山,在荒山土嶺挖坑栽樹,一種新時代的愚公精神,歷經幾十年,歷經幾代人,終于染綠了荒涼的南北兩山。
眼前是黃沙滿天,心中是五彩斑斕,背冰上山是苦,樹下乘涼是甜,這就是敢叫天地換新顏,要把蘭州變江南的蘭州人。比起輕而易舉的多彩,我們更敬佩這種歷經磨難之后的蘭州人。蘭州人,始終有一股勁,一種頑強的生命力,就是用力的活,認真的活,熱烈的活,樂觀的活。
就像三炮臺嘗到甜蜜之前茶葉的苦澀,就像喝酒喝到了微醺之前胸腔的灼熱,就像人生迎來突圍之前痛苦而漫長的磨礪,對于蘭州人來說,他們早早的領悟了一個深刻的人生命題,那就是:苦是人生的底色,甜是人生的態度,正如在苦難面前默不作聲的應對和在甜蜜面前不露聲色的感受。
王陽明說,無善無惡心之體。蘭州人說,有苦有甜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