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將紗布拆下的那一刻,穆顏的眼睛跟著晃了一下。
艷字在身,美色是她的資本,生來絕色傾城的一張臉,得天獨厚,盡情揮霍。
可就是這么妖艷的一個人,三個月前,慘遭車禍,眼角膜不幸脫落。
所幸這世上善人無數,給她捐贈眼角膜的那人大義凜然出手利索,不留姓,不留名。
換了新眼角膜的穆顏總有種錯覺,這雙眼睛比原先要明亮許多。
不僅是她自己這么感覺,周末幾個好姐妹聚在一起,大家也都這么說。
其中一個跟她關系最要好,笑著打趣,“我說你啊,這就叫報應,仗著自己這張臉四處沾花惹草,一分真情九分假意,所以現在報應來了吧,差點就雙目失明了吧。”
穆顏端著酒杯輕抿,但笑不語。
古希臘神話中有位頂著蛇頭的美杜莎,相貌美艷,不少男人慕名前去瞧望她的美色,但看見之人最終無一例外變成石頭。
現如今有穆顏,同穆顏交往的男人,通常沒什么好下場,不是被騙了情,就是被騙了錢。
有一個最為倒霉,情和錢都被穆顏騙走了。
以至于在穆顏的朋友圈流傳這么一句話——
古有田舍子,做不得詩人,今有男兒身,碰不得穆顏。
碰之,必傷己。
“我說陸正則也是夠倒霉,你一句出國留學直接把人給甩了,人家倒好,四處借錢接濟你留學,自己現在成了窮小子一枚。”
“喂,”
穆顏皺了下眉,有些不予茍同,“分手之后我可沒花他一分錢。”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聽別人說陸正則把原先住的房子賣了,眼睛也瞎了。”
“你說什么?”
“我說他把房子賣了。”
“下一句。”
“呃,陸正則眼睛瞎了,你不知道?”
陸正則當初和穆顏好上,是穆顏先出的手。
一個女人美色和手段皆有,要追一個人不是難事。
陸正則一張白凈的不像是男人的臉,雙眸清澈,性子溫溫吞吞,叫人看了總想起當年那個同白素貞落入情網的許仙。
穆顏純粹是看陸正則眉清目秀,一時興起才決定出手,沒成想交往幾天不過如此,興致缺缺便提了分手。
再加上那段時間正好趕上她想出國留學,執意要分手,陸正則怎么挽留都沒有。
穆顏記得很清楚,分別那天是一個黃昏,大片絳紫的光影落下來,她拖著行李箱,離去之意決絕,轉身的那刻跟陸正則說的最后一句話便是——
“一個女人想走,你留不住的。”
彼時再見,也是黃昏,他一個男人,佇立在落魄房屋的櫻花樹下,身材修長,周身籠罩在一層不真切的水光中,眩惑人眼。
穆顏有些震撼。
以前竟不知,這個男人也會有這般美色。此情此景,不禁想到古人說那句:道是梨花不是,杏花不是,白白與紅紅,別是東風情味。
回過神來,上前,一把握住他手。
冷不丁被握住手,任誰都會嚇一跳。
因為看不見,陸正則剛想不悅拂開,緊跟著耳邊熟悉女聲落下,“是我。”
“……”
“我的眼角膜是你捐獻的對吧?”
“……”
“你怎么這么傻啊。”
陸正則抿了下嘴角,“不是走了,還回來做什么。”
“吶,有句話當時忘了跟你說。”
穆顏忍住笑意,一本正經道,“一個女人想留,你趕也趕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