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寒假是學生的天堂。
可是那一年的寒假,扭轉了我對“親情”一直以來的空想,讓我從此被冠上“人情淡薄”四字瞽言。
那時候,剛嫁過來還一直把“我們永遠不分家,其樂融融孝敬媽”掛在嘴邊的嬸嬸,突然慫恿叔叔鬧分離了。
我當時正和堂弟玩的不亦樂乎,突然因為一件小事起了爭執。小孩子嘛,打打鬧鬧常有的事,可就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我叔叔魁梧的身形就閃到我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掐住我細小的脖子,我當時就感覺到腳下一陣懸空,呼吸困難。
我其實能想象自己當時的樣子,畢竟古裝劇看得多。
就這么一路被掐到自己的房間,我媽慌忙踢開門,一把推開他,才算結束。
我被嚇住了,愣怔的坐在床上,很久,聽到“哐啷”一聲!
“分家!”叔叔掀了桌子,一揮手,揚長而去。
想要分家直接說嘛,那可是我媽辛辛苦苦做了一上午的年夜飯!
爺爺奶奶一語不發,算是默認。從此,大家就散了。
外公是軍人,從小對媽媽教育苛刻,也就養成了老媽逆來順受的好脾氣,也就這幾年,才脾氣見長。在老媽說了許多如我要結束九年義務教育了,高中大學開始花錢了,旁人也不想供養別人家的孩子了等等一系列讓我匪夷所思的話語后,我才恍然大悟,所謂的親人,其實只有老爸老媽,因為其他人都是浮云。
一月休整,我懷揣著翻天覆地的情緒,回歸學校,本以為這個我暫時的避風港,可以慰藉一下我受傷的心靈,全然不知,等待我的,是什么樣的波濤洶涌。
班里又有轉校生了,這所私立的初中,雖然才建立,可是師資方面著實沒話說,否則這一批一批的轉校生,是從哪里道聽途說的呢?
人怕出名豬怕壯,這話說的一點也不假,想當年我一來就干到班級前三,不也是惹人非議,也會有被猜測是不是留級生等諸如此類的誹謗?
可是,更屌的來了。
權景,一個天生頭發垂直柔順的小臉美女,高冷霸氣!為什么說她更屌呢?因為她還未進班,就已經是風云人物。倒不是說她有實質性的技壓群芳之事,而是她老爸跟班主任邵老師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轉來的原因不是別的,是我家閨女在原來的學校已經沒有對手了。”
無敵了!一句話惹惱了全班有木有?班長聽到后,臉上扯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似乎在說:“哼,小樣,沒對手?老子讓你嘗嘗,什么叫對手。”
果不其然,權景進班的時候,惹來很大的騷動。我仔細觀察了這個長發齊耳的女孩,她皮膚白皙,身形瘦弱,最主要的,是她有著我一直以來羨慕不來的“平胸”!看著她昂首挺胸也不用擔心前面兩坨肉上下晃動的自信樣,我咬咬牙,低頭望著自己早早就已經發育起來的大饅頭,心中是難以言表的悲涼!
最后!為什么有女生可以把單眼皮駕馭的那么完美?
我第四次天啦擼!這樣集萬千優點于一身的女孩,呂小龍會不會心動?萬一他喜歡上了她,我該怎么辦?
好學生,老師都搶著愛啊,老陶自然是把她捧在手心,每節課不夸她幾句,就像喝著小酒突然沒了花生米一樣,渾身難受。可老陶那個“鬼見愁”夸誰誰尷尬,我每次都能看到權景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滿臉“你給老娘閉嘴”之色。
老韓就不一樣了。老韓是我們的英語老師,我對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她那頭烏黑亮麗的披肩發,當然,她也做過離子燙。
權景最令人發指的是她完美的美式發音,老韓那個愛呀,簡直愛到骨子里了,以至于每節課只要有課文,權景必定是朗讀的不二人選。
當然,對話類的要有個搭檔。在“怕什么來什么”的緣分下,呂小龍終于被成功入選。
我至今還知道他們朗讀的課文內容,是一個男孩假裝生病不想上學,媽媽看出了端倪要帶他去醫院,末了男孩終于原形畢露,說自己已經好多了。
可是!中間有一句媽媽的話:“Oh, dear, what’s wrong?”
很曖昧是不是?
果不其然,全班哄堂大笑!老韓拿著教鞭敲敲講臺,示意大家安靜,只有我,心跳突然慢了半拍。
都說女人的第六感出奇的準,在開學沒多久,春璟再一次出動。
“小貝,你不要再執著了,我就實話跟你說吧,剛開學沒多久,權景沒有英語課本,是呂小龍幫她借的。”她的眼中帶著惋惜,“他不敢親自遞給她,就拜托我了。”
我的嘴巴再一次張成了O型,而這一次,是真的受不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打擊了。我紅著眼眶,可就是不愿相信事實!
我變成了名副其實的愛哭鬼,被老陶罵了會哭,考試不理想會哭,捕風捉影受打擊會哭,甚至摔倒了擦傷了膝蓋也會哭。
翻開初中的同學錄,大家都會說,一定要堅強啊!想在想想,當時的我,是有多么不堪?
2003年上半年,SARS病毒開始在全球擴散,身為祖國未來的小花朵,不能長一朵被掐一朵是不?我們放了史上最長的假期!
可是我只能窩在家中看書。每天早中晚,老爸都會定時“擅離職守”,從醫院全副武裝后悄然溜回家,帶著厚厚的口罩背著一個消毒器上上下下噴灑消毒水,好不歡樂。
在窩了一個月渾身上下都快長蘑菇后,我毅然決然的慫恿老爸,把我送回學校!
非典席卷了大街小巷,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就連學校也完全隔離了,僅剩下幾個父母不在身邊的學生被困在里面如同被限制了人生自由一般只能游走在食堂,寢室和教室。我這個時候回去,很明顯,想見呂小龍。
沒錯,他父母不在身邊,只能留在學校,一起的還有一鳴春瑾和海霞。
我的無理要求讓老爸勃然大怒!老媽為了照顧家辭掉了化驗室的工作,一心在家相夫教子,可我這個白眼狼卻沒有半分感激,竟然還想著逃離。
不出所料的我被狠狠的揍了一頓。
我用書落在學校寢室為借口,讓老爸帶著我去拿書,幻想著能在進出校門短短時間里,偶遇那張讓我朝思暮想的面容。
然而除了宿管阿姨,我誰也沒見到。
或許上天注定了,在錯的時間,遇見錯的人,終究所有的期望都會落空,否則為什么到今天為止,我都回憶不起他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