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冷,是臘月里了。喜歡早早地起來,煮一鍋稠厚的粥品,放了些雜糧、小棗,兒子就說喝臘八粥了。
就想起兒時的臘八節。那時物質匱乏,喝臘八粥可算是奢侈。我雖家境貧寒,但是蕙質蘭心的媽媽把每一個節令過得津津有味。開春時,媽媽在院子的圍墻下撒下了扁豆,蕓豆的種子,到了盛夏,紫微微的花落成果,一茬接一茬,都吃不完。媽媽會挑粒大飽滿的豆莢剝開,莢肉照常炒燉,大大的豆粒取出,晾曬收起。臘八前一天就溫水泡上,晚上和家里有的雜糧一起煮,反正是要湊成八樣。標志性的紅棗,多多少少都要有。臘八的早晨,熱騰騰的粥里,媽媽給拌上些紅糖,酸甜可口。那酸味是媽媽又一個精心——北方冬天,沒有什么新鮮果蔬,這是媽媽留下來的山楂,去核、蒂、柄,切成小粒,快起鍋時加進去。
還有一種酸甜的味道鐫刻在我的記憶里。
家在北方,臘八時冰天雪地。卻還有一個稀奇的習俗——吃冰。據說臘八吃冰,一年不會肚子痛。一般各家都在早上用茶缸飯碗盛上開水,放在外面的窗臺上,不到中午就凍成了冰坨,拿回來放在爐灶旁,一會子就可以倒出個冰疙瘩。大人們給砸碎,分給孩子們。有的孩子在外面捧著冰疙瘩啃,還有把舌頭粘在冰上的。爹媽就會罵著用冷水去潤。我們家不這樣,哥姐們都大了,都不屑吃。冰,其實就是給我一個人凍的。媽媽用爸爸的鋁飯盒,放上白砂糖后倒入開水。那時糖是配給,很金貴。我們家糖不缺,是在三線工作的二哥大姐寄回來的。他們福利好,每年夏天都發不少糖。
等糖開水溫涼了,媽媽又兌上些醋。然后放到外面,待到結了一層薄冰時,媽媽就撈出來放在其他器皿上。如是這樣,就揭出了一張張冰板,透明的橙黃色。這樣的冰板,輕輕一敲就碎成幾大塊,媽媽就讓我拿著吃。溫暖的家里,我趴在窗臺上,吃著冰涼酸甜的冰板,看著窗外銀裝素裹的世界,心里是滿滿地欣喜。
后來,遷離故園,過了一段漫長的顛沛生活。記憶中只有不停的搬家,直到爸爸病重去世,再也沒有了臘八的概念。
現在,生活條件好了,食物豐盛,可我相信。這些不同的節令習俗,一定會帶著童年的溫馨,留存在每個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