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能用的……
田野,是那些年孩子們的藥箱和工具房。
七七毛(刺兒菜)
學(xué)名小薊,ji,四聲。我們叫它七七毛,象毛頭、狗蛋一樣家常的名字,開著紫色的象絨球一樣的花,在田野里隨處可見,很暖心的一種植物。見到了,會采兩朵花把玩,或當(dāng)作小榔頭,手持花莖用毛茸茸的花球去敲同伴的頭,或把一絲絲的花瓣從花托中拽出來,想象著天女散花,邊走邊撒。其實,它還是田野里很知名的赤腳醫(yī)生。受傷了,流血了,最先想到它。摘片帶刺的葉子,擠出汁來涂一下,再摘片揭掉一層膜,把新鮮的葉肉貼在傷口上,涼涼的,血很快就止住了。
蓖麻
那些年,田野的角落里不時可以看到它,高大的植株,手掌形的葉片,成串的綠色果實,帶著軟軟的倒鉤,象羽翼未豐的青澀少年。遇見了,總會摘幾個下來,喜歡捏那些軟刺。自從聽說蓖麻油是飛機上用的,蓖麻頓時在我們心目中高大上起來,很積極地收藏了一些蓖麻籽,仿佛跟飛機有了些神秘的聯(lián)系。后來,還是忍不住,一顆顆剝開來,把油擠在白紙上做成透明紙,用來描畫了。再后來,看偵探小說,看到微量蓖麻毒素可以致死,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掃帚菜
很樸實的一種植物,田野、路邊隨處可見。毛茸茸的一大球,用手拂一下,葉片柔柔的,很舒服。嫩的時候可以吃,生吃,蒸著吃,包包子。中年的時候可以觀賞,一排排的很壯觀,裝飾性很強。老年的時候可以用,掃帚菜嘛,干枯后綁在木棍上可以用來掃院子。低調(diào)的,無私奉獻(xiàn)的一生啊。
那些奇怪的……
田野,也是江湖,到處都是它們和它們的傳說。
蒼子(蒼耳)
在田野里溜跶一圈,回家時有可能它也跟著回來了,在你褲腿上,毛衣上,襪子上。它叫蒼子,沒熟時是綠色的,小小的,有刺,刺頂有倒鉤,成熟了是褐色的,會很執(zhí)著地緊跟著每個擦肩而過的人,用倒鉤勾在它能勾住的任何地方。頭發(fā)和毛衣上的蒼子最讓人頭痛,頭發(fā)里的有時越摘越糾纏的緊,有時不得不把那一綹剪掉,毛衣有時會扯出長長的毛線來。惱火。不過也佩服它夠執(zhí)著。
蒺藜
蒼耳,蒺藜,棘針,可謂田野中的“三大暗器”。蒺藜,年輕時含蓄低調(diào),錯落地結(jié)在匍匐著的細(xì)蔓上,小小的,黃綠色,刺不硬,安全無害的樣子。后來,老了,也老辣了,一個個褐色的小蒺藜,尖刺凜然,面目猙獰,不小心掉進(jìn)鞋子里或赤腳踩到,尖叫必不可少,沒準(zhǔn)還會扎出血。后來,看武俠,看到暗器有叫作“鐵蒺藜”的,心中先就怯了。再后來,玩“植物大戰(zhàn)僵尸”,看到戰(zhàn)斗力超強的地刺,不由的又想起它來。
拉蔓子(葎草)
拉蔓子,la,二聲,念到它的名字,小腿都會有隱隱的刺痛。在田野里瘋跑的那些年,不時和它偶遇,過后在會小腿上發(fā)現(xiàn)它留下的一道道劃痕,甚至血痕,遇水或出汗,針扎似的痛。遠(yuǎn)看,那一大叢綠色的藤蔓,在溝里,路邊,籬笆上,高高低低的到處攀爬著,倒也和平安詳。細(xì)看,那些干燥的葉片下長長的莖蔓上都是密密的小毛刺,帶倒鉤,象一根根鋸條。不小心一腳踩進(jìn)去,拔腳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溫柔地“拉”了很多道了。
瞎眼棵(澤漆)
上面的如果是暗器和武器,那它就是讓人膽寒的毒物了。瞎眼棵子,傳說中就象它的名字一樣,只要有點滴汁液濺到眼晴里,眼就瞎啦,其威力堪比見血封喉。惹不起,躲得起,那些年里,在野地里見到它,基本上是有多遠(yuǎn)躲多遠(yuǎn),即便如此,還是覺得它那些黃綠色的花朵極為詭異,似乎滿滿的都是惡意。后來,也就是這兩天,仔細(xì)考證了一下,這個傳說就象“吃耳屎會變啞”一樣,都是以訛傳訛。不過,它有一定毒性倒是真的。
那些極美的……
那些年,游蕩在田野上,看遍了四時的野花。小小的滿天星燦若星辰,紫色的堇菜花優(yōu)雅含蓄,黃色的蒲公英明朗端莊……大大小小的野花,或星星點點,或漫山遍野,沐著陽光,招搖在微風(fēng)中,各有各的美,百看不厭。
喇叭花(牽牛)
喇叭花,是指它的形狀,牽牛花,里面有個傳說,朝顏,美翻了的名字,是指它清晨開花,傍晚凋謝。籬笆上,溝渠邊,到處都有它的影子,紅色,紫色,深藍(lán)色,成片炫目的花朵,很容易就看癡了。
野菊花和雛菊
野菊花整株都有菊花的樣子,葉片,莖稈,不過花朵小一些,一叢叢的,粗壯的植株,繁密的黃花,一眼看去,有一種熱熱鬧鬧的喜悅。
雛菊的花朵跟菊花相近,細(xì)細(xì)的莖稈,黃色或白色的花朵,單薄而美麗,在風(fēng)中輕輕地?fù)u曳著,有種楚楚動人的韻致。
福子苗(打碗花)
柔弱的淡粉色花朵,有著少女的嬌羞。奶奶在講過去的故事時,總喜歡用它做比喻,“誰誰就象福子苗花似的”,每每聽到,就會有一個粉色面龐的少女,一臉羞色的浮現(xiàn)在腦海里。在那時人們的眼中,福子苗花算是最美的野花了吧。
……
同學(xué)說,那些年,我們就是田野里放養(yǎng)的羊。許多年后,想起那些和田野的甜蜜約會,才發(fā)現(xiàn),田野,是一本怎么也寫不完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