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丙申年最后一天,啊才坐在狹窄的出租屋里。出租屋沒有窗,只有一盞白熾燈散發著昏黃的光。
啊才很喜歡這個房子,關上門之后,仿佛便與世隔絕。頭上三尺的馬路上的車流聲也傳不進來,對門那對早上吵到晚上的小情侶的爭吵聲也傳不進來……他太喜歡這個房子了,這里靜得只有他的呼吸聲。
啊才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靠在了沙發上,沙發軟軟的,感覺還行。房東說這酒紅色的沙發,是上一任房客留下來得,看起來成色還不錯,就讓啊才別扔了,留下來用。
叮咚
啊才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看到了一個微信消息提醒,發信息的人的昵稱是“好心人”。
“好心人?”他嘀咕了一聲,有點莫名其妙,他的好友里可沒有“好心人”這個昵稱的,但他還是點開看了一下。
“記得上香”
啊才看著聊天界面上的這句話,更是丈二摸不著頭腦。
啥?你是?
他回了一句。
很快手機發出了了提示音,是“好心人”回的信息,還是那句沒有標點的莫名奇妙的話。
“記得上香”
無聊,啊才心想,于是也不再搭理,把那人屏蔽了。
這會兒,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啊才拿過手機,一看,來電提示上顯示著“好心人”,不禁怒由心生,手指一劃,接通電話,湊到耳邊,鼓足了中氣就要罵道:你他媽是誰?玩我啊?
但電話那邊的人說的比他還快,他剛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只聽耳邊傳來一個悠然的聲音:
記得上香
啊才一時失神,不經意瞟到了大門頂上臨近一個暗閣,暗閣里似乎有一絲火光一閃而滅。
二
“怎么又沒開燈?”啊花下了樓梯,看到漆黑一片宛若幽深枯井的樓道,不滿的嘀咕了一聲。在墻上摸索了一會兒,找到了開關。
啪嗒,啪嗒,啪嗒。
來回按了三下,燈還沒有亮,啊花便氣鼓鼓地罵道:“真是稀爛的地方!”
“什么稀爛的地方?咱倆有個地方住就不錯了!用手機照著就好啦!”
啊東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嚇了啊花一跳。
“還不是你沒有出息!窮鬼一個!”
啊東不再接話,明天就除夕了,他不想和啊花吵架,摸出手機打開閃光燈,照亮了這漆黑的樓道。
兩人在一排排的漆黑色大門中找到了自己的房號。啊東開門,啊花在后面照著,鑰匙的碰撞聲在這空曠黝黑的樓道里傳蕩。
嘭!
一聲頗為響亮的撞擊聲從身后的門里傳來,把啊花嚇了一跳,尖叫了一聲,手中的手機一個拿不穩摔到了地上,本來就已經摔過幾次的手機,這次摔了一下之后,閃光燈立馬就不亮了。
啊東正找到鑰匙想要借著光亮插進鑰匙孔里, 啊花嚇掉手機后,光源一下子就消失了。
那聲音他也聽到了,但還不至于嚇到他,他頗為惱怒的轉過身,隱隱約約只能看到啊花的輪廓。
“搞什么鬼!”啊東罵道。
“不好意思!”啊花蹲下身,想要摸到自己的手機,但是太黑了,她看不到,“你快拿你手機照照!”
“我手機早沒電了!”啊東也蹲下身,幫啊花找手機,“你記得手機往哪丟了嗎?”
“我找到了!”啊花驚呼了一聲,她的手摸到了一個塊狀物,那手感很像她的手機。她摸索著找到快捷鍵,長按了一會兒,閃光燈重新亮了起來。
啊東借著燈光,打開了門,伸手拉著啊花進了房間,然后把門關上,開了燈。
嘭
門上傳出了一聲撞擊聲。
三
今天,陽光挺好,老梁提溜著畫眉,喜滋滋地準備出門,未曾想老伴兒吼了一句。
“老頭!你還不去收租啊?”
“哦,對!我咋忘了呢!收完租好過八月十五啊!”說完回身從電視柜里翻出了一個賬本,夾在咯吱窩下,畫眉也不提了。
那畫眉見自己被拋下,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老梁是中山路一處地下室的房東,每個月的月底他都要去收租!租客經常說,現在支付寶、微信什么的那么方便,讓租客轉過來不就成了。
老梁守舊,說還是面對面收錢實在,那些屏幕上滾動的數字,不如實打實拿在手里的錢實在。
老梁摸索著打開了開關,昏黃的燈光在過道里一閃一閃的。
“這燈要修了啊!”老梁嘀咕道。
1414,真是個不吉利的房號,不過這房子里還真死過兩個人,警方調查結果都是自殺。
因為這個房子租金便宜,很多年輕人都不介意這個事情。
不過,老梁有時候也覺得很不爽,就因為房子死過人,租金才這么便宜。
“啊才!”老梁剛喊出口就意識到自己喊錯了,真晦氣,喊了個死鬼的名字!
“啊東,啊花!收租了!”
敲了幾次,都沒人應。估計是出去了,老梁就打算去外面的零售店里和那老頭下幾盤棋等等看。
結果,剛轉身,門嘎吱一聲就開了,一絲陰冷的風從門縫里透出來,讓老梁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種時候,人最容易想到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比如,老梁曾經在這房子里強奸了一個女租客,他至今為止還記得她自殺時的樣子。
那女孩子的名字就叫,季旳尚香。
“記得上香”
門里悠悠的傳出一個聲音,然后門越開越大。
老梁汗如雨下,心里想跑,但人卻不由自主往屋內走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