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天冷了,人容易變得懶惰又倦怠。沒事少在寒風里瞎逛,窩在床上吃點東西,看點喜歡的視頻,比如球賽,就很好呀。
至少,我男朋友是這么想的。
剛從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200米外的一家餐廳回來,雞蛋餅同學麻溜脫掉外衣外褲,靠坐在床頭,拿起手機搜索直播的球賽,然后說:“你給我買一包瓜子好不好啊?”
這時的我剛反鎖好門,站在他面前一臉懵逼。
“好呀,兒子!”我微笑。
臨出門前,他又在身后喊:“再買幾個橘子!”
我好棒呀,我是超市倒數第二個結賬的。
哦,我講這個故事絕對不是來黑雞蛋餅同學的。再講一個吧。
有一次出去吃飯,我先到了約定的地點,他還在趕過來的路上,怕我著急,就一直跟我聊天。“你想吃什么啊?”
“烤魚!”
“好。”
結果人家吃完兩天嘴角起泡了。
“跟你吃烤魚吃的。”他所有的委屈都濃縮在一個白眼里了。
我突然覺得又好笑又可氣,為什么我提議的時候都不阻止我呢。后來又覺得有點愧對雞蛋餅同學了,明明人家那段時間調理身體飲食少油少辣的,我不應該拉他下水。
我跟他道歉,“我錯了,以后我吃,你看著就好。”
“不行,一起吃清淡的魚。”他所有的不滿又濃縮在一個白眼里了。
說起來,我和雞蛋餅同學只能算是小打小鬧,就那么一點點作,如果沒有了,大概會少了很多趣味呢。畢竟談戀愛談的就是“情”和“趣”,如果彼此沒有任何虧欠,行為處事特別得體,還有什么意思呢?
02
我大學室友小小,那才是真正的一談戀愛就作。一個人作沒意思啊,結果可想而知,對方一定會被作跑。有意思的是棋逢對手,小小最終遇到一個同樣作的男生,所以到現在都沒分手。
講真,有一段時間我一直逼著小小給我講她與他的戀愛故事,因為我堅信只要我按照她的口述一字不落一字不添地寫出來,絕對會秒殺各種狗血的國產愛情劇劇本。(哈哈哈,那我就發財了!)
比如說,小小生氣了,小小不想理他男朋友,就故意不回QQ不回短信不接電話,然后他男朋友就會一直發QQ發短信打電話,10只是個基數。
比如說,小小和男朋友吵架了,雙方言辭激烈,常常生啊死啊地互相威脅。吵到最后,小小被她男朋友一條短信制服了,“如果我死了,這個銀行賬戶的錢留給你吧,賬號XXX,密碼XXX。”厲害了!這個套路我服!仿佛看見他男朋友血淚交織地表白:我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如果你不揮霍我的錢,我的人生沒有意義!
比如說,小小下班后一直不吃男朋友做的飯,男朋友擔心她的身體,就一直催一直催。小小嫌煩,把手機從床上扔到地板上,想嚇嚇她男朋友。結果男朋友把手機撿起來使勁往地上一摔,屏幕炸裂,人家說:“你有錢是吧?我幫你摔。”然后你懂的,又是吵——和好——男默女淚——相擁在一起(這個是我發揮想象力的結果,不過顯然是醬紫)。
不過人家倆人矯情的時候又像是那種“別人家的男女朋友”。小小上學的時候,男朋友在家那邊,不放假的話,就會很久看不到。男朋友會收集各種別人說好吃的餐廳,然后小小回家就帶她一家一家去吃。
真是不知道說什么好。我只想微笑。
談戀愛大概真的是物以類聚臭味相投吧,并不是人好與壞的問題,只是合適與否的問題。
我們覺得接受不了的作,小小和她男朋友倒是蠻享受的。嗯,不管怎樣,我希望她幸福就好。
03
昨天晚上看了一篇關于蕭紅的傳記文章,于是又溫習了下二蕭相愛相殺的故事。讀罷,覺得小小和她男朋友的作也不算什么了,無論是時間的長度、空間的跨度,還是經歷的多樣性、感情的復雜性,根本比不了。
蕭紅對蕭軍迷戀的時候,她叫他“三郎”,她寫很多情詩,諸如“當他愛我的時候,我沒有一點力量,連眼睛都張不開。”
他們尚未在文壇嶄露頭角,貧困潦倒地蝸居在東北,吃了上頓沒下頓,但是會拿著琴跑到大街上唱歌。蕭紅穿著三郎的大尖頭皮鞋踢踢踏踏,他們是一對瀟灑的自由的情侶。
到上海以后,彼時蕭紅雖無妻之名,但卻有其實。可是蕭軍,非常濫情的一個人,對鮮艷的新人抒情,“有誰不愛個鳥兒似的姑娘!有誰忍拒絕少女紅唇的苦!”蕭紅遂黯然神傷:“我不是少女,我沒有紅唇了,我穿的是從廚房帶來的油污的衣裳。”
等到男二端木蕻良出場的時候,蕭紅正是長期在蕭軍的暴力、對他拈花惹草的醋意與無奈中需要安慰的時候。端木斯文秀氣,與蕭軍的粗獷豪放,迥異其趣,蕭紅漸生好感。
這里有一段非常有意思的故事。
蕭紅經常到端木的房間,在他的桌上練字,抄寫張籍詩《節婦吟》中的幾句,放在醒目位置:“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感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原詩“還君明珠雙淚垂”的“還”字,似乎被她有意寫成了“感”字;而“恨不相逢未嫁時”,則重復寫了多次,蕭紅好幾次對端木口誦這句。
蕭軍也來這屋里,也提筆在毛邊紙上練字、寫詩,有一次還邊寫邊念出聲來:“瓜前不納履,李下不整冠。叔嫂不親授,君子防未然。”
知識分子就是如此做作,無論是示愛還是示威都不采取簡單的方式,全是套路。不過我們不難看出,二蕭之間正是因為感情和矛盾都累積太多,才會如此想要表達對對方的在乎,卻誰都不愿低頭。
假如不曾遭遇蕭軍,蕭紅的人生肯定是另一番走向。蕭軍引領蕭紅成為作家,他倆有過困苦跋涉中的相濡以沫,也共享過成功的快樂。蕭軍性格中雄豪剛勇的那個側面讓她踏實心安,她對他有無法消融的感激、難以割舍的依戀,同時卻又屢屢受其傷害。蕭紅命運的重大轉折和一生最持久的痛楚,都來自蕭軍。
蕭紅和蕭軍徹底分手后,蕭軍娶了王德芬,二蕭的好友梅志無意識地給蕭紅看了蕭軍與王德芬的合影,蕭紅頓時臉色白里透青,像石雕一樣。但縱是如此深的余情,蕭紅還是把她和蕭軍的孩子殺死了,這是她第二個孩子,第一個汪恩甲的孩子,生下來后她送給了看門人,她一輩子都沒有真正做過母親。
而蕭軍呢,晚年接受別人采訪的時候,也未曾顧忌真正意義上“發妻”——蕭紅的顏面,言語頗有深意地形容蕭紅和魯迅的關系,他的話很容易引發讀者的曖昧想象。
噫吁戯!二蕭相愛相殺的一生,斷不是我凡人能承受得起的,僅是看了一遍,就覺得恍惚了。
你們這些一談戀愛就作的小情侶,真的敢來比么?
(部分文字引用自《讀庫1603》王鶴著《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