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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父親,他平時話是不多的。更多時候,父親很古板,嘴里說的都是大道理,有點不近人情。不過,父親對我的愛,從來不停留在嘴上,而是一直在行動著。
其實,看見村子里好多人都買了摩托車,父親也眼饞,想要買一輛??墒?,估計一直因為我們兄弟三人讀書而耽擱著。
后來,我們讀書的生涯一結束,父親一不做,二不休,分分鐘就去集市買了一輛摩托車。有了摩托車,父親上集就更加方便了。以前,每次去幾里路外的集市,父親要么走過去,要么騎著破自行車。這樣,的確很費時費力。重要的是,村里家家都有摩托車。走在趕集的路上,父親總是孤獨一人。有時,即使是騎自行車,村里人看見父親后,總要調侃幾句。
這一刻,父親憋了好久。一旦我們脫離了學校生涯后,父親全身就放松了。并且,當天,父親還吵著要買大摩托車,可是,為了安全起見,母親并不同意。
事實證明,母親的考慮是正確的。在縣城讀高中,每次只能等到月末才能回家一次。這次,和往常一樣,月末我動身回家了。
剛回到家,我就看見父親坐在家門前等著我。不過,他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樣??匆娢液螅]有說多余的話,只是很平靜地看著我。走近看時,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父親的右腿被打上了鋼板。
為了治好父親的腿,母親不僅要忙田里的事,還要在大中午給父親找草藥。然后,父親用土罐子熬成湯?;氐郊液?,雖然,父親不讓我做,怕是耽誤了學習??墒?,看著父親一只腿向前挪動著,著實是看不下去。于是,我動身前去,來幫忙父親搗碎草藥。接著,父親再把草藥放進燒開的水里煮。
后來,聽母親講,就在前幾天,父親去集市辦事。在一個轉彎處,父親有點狂野,開車速度太快。結果,在轉彎時,他沒有剎住,車子被甩了出去。而他自己,則重重地摔倒在地。結果,把腿給摔骨折了。這時,恰好塆里有人經過,就給母親打電話。當時,母親正在田里割稻子,突然聽說這件事,連忙趕到醫(yī)院。
之后,父親在家靜養(yǎng)了兩個多月。等傷口痊愈后,他恢復了正常的生活。
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本來,我以為父親從此以后不再騎摩托車了。可是,父親并沒有逃避,僅僅在拆掉鋼板后的一個月,父親又開始騎著摩托車趕集了。這次,經過了那件事后,父親騎車更加穩(wěn)了。聽母親說,父親騎車不再掛三檔了。
的確,要去縣城辦事,如果有一輛摩托車就方便得多。這樣,我們就不會當天早起去趕去縣城的班車了。如果自己想去,那就白天里的任何時間都可以。
高三那一年,為了讓我們有更好的學習環(huán)境,父親決定在外面租一間房子。這樣,每日的伙食就解決了。并且,每天晚上可以不受學校里的約束,想學習到幾點就學習到幾點??梢哉f,父母也是想,為我們營造一個良好的學習環(huán)境,可是,學習這件事還是得靠自己。
每次,父親就扮演了伙夫的角色。平時,如果是農忙時,父親是沒有時間來縣城的。所以,通常情況下,父親來一次縣城,就帶了很多東西。小小的摩托車,后面架子上綁著一大袋大米,還有懸掛著兩個大袋子,后來得知,里面裝的全是蔬菜。就算是腳踏板處,父親也不放過,硬塞了兩壺花生油。
父親來這一趟,足足可以保障我們兩個月的生活了。在父親心里,學習始終放在第一位。為了學習,對他而言,其他的一切不再重要。
古代,人們都是騎馬前行的?,F(xiàn)在,小小的摩托車,承載著父親對未來的希冀與期待。在父親眼里,他要用這輛不起眼的摩托車,駛向他想要的未來。
然而,命運就是這樣,總喜歡和人開玩笑。結果,我們對父親的那片熱枕很是反感。雖給我們營造了舒適的環(huán)境,然而,我們卻并沒有因此珍惜。
其中,上學期間,雨中帶我那一次留給我印象是最深的。那一次,剛剛過完元宵節(jié),天空下起了細雨。為了送我上學,父親也是蠻拼的。
剛出門時,天空還是陰沉沉的,偶爾刮幾陣寒風。吃過早飯后,父親就帶著我驅車前往縣城了。一路上,父親并沒有戴上頭盔,一來這個頭盔本來就是塑料的;二來,父親也嫌麻煩,容易擋住前方的路。
然而,冬日的早晨還是很冷的。穿著羽絨服,走在路上還沒有察覺到冷。但是,一旦坐在摩托車后,風兒就呼呼地刮,吹在臉上,那可不是一般地疼,感覺就和刀割了一般。盡管,我戴上了帽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墒?,風實在太大,臉都吹紅了。為了避一避寒風,我側著頭,盡量貼在父親厚實的背上。
過了一會兒,進入村莊里后,感覺到風小了,我再抬起頭。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父親竟然沒有戴手套和帽子。父親的雙手已經很粗糙了,上面覆蓋了灰色的一層,完全蓋住了突起的血管。他的手,感覺就像是大樹的皮,被歲月磨起了紋路和溝壑。然而,正是這雙歲月折磨的手,為我們編織著一個個夢想,帶領我們走向未來。
目前,除了手,我只看見父親的耳朵。父親的耳朵,早已經沒有當初的光澤,有的只是干巴巴的顏色,沒有絲毫的光滑感。并且,寒風一個勁地吹,耳朵出現(xiàn)了小的裂口,有血絲從那里滲出來。
看到父親這個挨凍著,開始,我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的同情,反而覺得有些蠢。
我心里想:本來,出發(fā)前,母親就說過,今天早上可能要下雨,提醒過他要戴帽子。然而,父親倔得很,嫌戴著麻煩,所以就沒帶了。
車子在向前行駛著,離縣城也越來越近了。同時,天空下的雨也越來越大。那雨,在風的推動下,打在人的臉上,還是有點疼的。
然而,為了趕時間,父親并沒有想著去避雨,而是雙手緊緊握住車把,一個勁地往前開著。我坐在父親的身后,盡量用父親的后背擋住前方迎來的雨點和寒冷。
此時,我更覺得,也許,父親就是這樣的人,為一個目標而一往無前的人。雖然,看起來很古板,但是,對我的愛卻是真的。
高三那一年,小小的縣城和家之間,父親一直用它的那輛摩托車為我們承載著求學的夢。盡管,這個夢最終并未能實現(xiàn)。
后來,我高中畢業(yè)了。本來,我以為,從此,我不再坐著父親的摩托車去縣城了??墒?,命運還真是捉弄人,未來也無法預測。沒想到,剛踏進大學的大門,我又被拉了回來。
父親一直覺得:如果,我一直讀那個學校,將來是沒有出息的。盡管,父親割痛拿出了一大筆錢來,我也知道,那是萬不得已的。
所以,后來,一聽說有征兵這件事,父親就替我做決定了。考慮到家庭的背景以及那個模糊不定的想法,我再一次與命運打個賭。
參軍入伍,遠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簡單。所有的征兵,都是從縣城人武部開始的。這樣,要參加體檢,要填寫各種材料,這樣,一個星期內,往返于縣城和家之間,父親就載著我不停地來回跑。
時運不濟,命途多舛。征兵這個事,也是不那么順利。有一次,在婆婆租住的房子里,我和他們吵了起來,徹底地火了。最后,招呼都沒打,直接出發(fā)了。
按理說,我家到縣城,就是那條摩托車走的小路,也是挺遠的,有三十多公里路了。雖然,平時,我一直和父親走這條路,但是,中間穿過太多的村莊,具體怎么走我也忘了。然而,當時的自己的確快要氣炸了,也沒有管那么多。
出發(fā)后,憑借著自己的印象,一步步地往前走。在這條蜿蜒的回家路上,我只知道,在路的某個位置,可能有一座石橋?;蛘撸幸粋€公司;或者,有一片松樹林。每走到一處,特別是感覺自己走得不太對時,我都會停下腳步四周看看。
一旦確定了方向后,我就加快了步伐。
我離開后,父母也沒有在那里呆多久就離開了。行駛了一段距離,他們在后面追著。起初,他們追上了我,母親要求我坐摩托車。然而,當時自己的確被氣昏了,根本沒有領會她。見勸我無效,父母就在后面跟著。
當時的自己,我就想著早日離開那個縣城。不管怎樣,我一定能走回去。雖然是第一次,但是,我還是大膽地往前走。走著走著,我會感覺到累。可是,我既然決定要走回去,就不應該半途而廢。
一路上,我并沒有歇著。感覺實在是太生氣,竟然把累都給忘了。走著走著,看見前方的村莊有些熟悉,我就知道,自己走對了路。
就這樣,我竟然走回來了。這是我第一次走這么遠的路,從縣城走回家?;氐郊液螅穗p腿酸麻之外,還有就是我肚子餓了。這時,父母早已經回家了。
當兵后,我就離開了家。這樣,我本以為以后肯定不會再坐父親的摩托車了。然而,考上軍校后,我可以放假回家了。
第一次放寒假回家,心情是多么的興奮和緊張??粗焺e兩年之久的城鎮(zhèn),一切還都是那么熟悉和親切。
到達小鎮(zhèn)后,我給家里打電話:“爸,我回來了?!?/p>
“好的,你到哪兒了?”
“在鎮(zhèn)的汽車站旁邊?!?/p>
“好的,你稍微等一會兒,我馬上去接你。”
我坐在超市門口,看著四周。此時,天色差不多黑了,鎮(zhèn)上也沒有什么人。路旁的一些住戶,家里的電燈亮了。還有,路燈也亮了,照得公路灰黃灰黃的。
這時,一陣寒風吹來,我迅速抱在胸前,看著回家的方向。
過了一會兒,我聽見一陣“隆隆”的聲音傳來。一聽,我就知道,那一定是摩托車的聲音。抬頭望去,果然,父親正騎著那輛摩托車往這邊趕來。
“回來了?”父親笑著迎了過來。
“嗯嗯。”
“坐了幾個小時的車?中午吃了飯沒?”父親一連串的發(fā)問。
“吃了一點。”我猶豫了一下。
“那一定沒吃飽吧。來,你媽正在家做好吃的呢?!?/p>
父親把行李箱綁在車子的后面,然后,等我坐上車后,他啟動了發(fā)動機,車子向前駛去。
我問父親:“爸,你怎么不換個車子?”
父親說:“不換了,這個車子挺好。處了這么多年,風里來,雨里去,有感情了。換了,覺得老可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