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糖水,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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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兒的時候,我適時地遞上了一張紙巾,而接過紙巾的是一個剛剛從師范學校畢業的小姑娘,阿萌老師。
讓這個小姑娘如此動容的,就是她口中的一碗糖水。那是她在做援藏教育時,班里孩子們的中午飯。
阿萌說,這還不是最苦的,最苦的是打水。挑著擔子走上十幾里路,苦。這十幾里路打回來的水,更苦。
因為那里面都是土。阿萌說,其實學校里是可以打井取水的,只是他們沒有那么多錢。
我問她那么多錢,是多少錢。
她回答說,兩三千。
兩三千?!
我偷偷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行頭,刨去鞋,里里外外穿的剛好兩三千。
也就是說,如果我今天是不穿衣服出門的,就能省下足夠的錢,讓中國一所小學里的孩子們喝上干凈的水。
而且,我還可以留下一雙皮鞋,和兩只鞋墊兒。我愿意呀!
兩只鞋墊兒足夠我當遮羞布了。何況讓一群孩子喝上了水,我有什么可羞的?
和那些為了賣東西光著屁股滿街跑的“斯巴達勇士”比,我是無上榮光。
可問題不在于此,在于中國,這個已經開始騰飛的國家,居然淪落到要用我的裸奔去換取孩子們教育了么?
不至于吧......
“4%”。說到教育,說到錢,中國人最熟悉的就是這個數字了。
正是它在2000年時,被聯合國教育官員評價為,中國對教育的重視程度“還不如貧困的烏干達”。
然而即便是這樣一個數字,我們也是一直推遲到2012年才實現的。
為什么?真的是中國不重視教育么?
不要忙著下結論。我們先來看一下——
具目前公布的數字看,中國在2015年教育經費支出超過了2.6萬億元。
這個數字在國民生產總值676708萬億元的前提下是否達到4%的指標,我們先暫且不談。
關鍵是這2.6萬億元的支出本身并不算少,為什么就沒有一筆錢用來打上幾口井呢?
究其原因有三:
第一,中國教育是偏見小姐。
對,中國的教育就是位養尊處優的小姐,她偏愛金錢,也偏愛城市。
兩年前,我有幸去到一位朋友的家鄉,山東省新泰市石萊鎮東碾峪子村。
我們走在村與村交界的路上,看到一個紅綠燈,我的朋友不禁感慨說:
“現在好多了,以前整個鎮子上都沒有紅綠燈。所以上小學跟著老師念‘紅燈停綠燈行’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直到十年后,直到我進了城市,才恍然大悟?!?/p>
我不想拷問,這個鎮子的貧窮落后。
我只是想贊美,贊美當年那些編寫教材的大教育家們。
他們不止是偉人,而且是仙人,居然能夠猜到,我們石萊鎮的小朋友終究會有一天走出自己的家鄉,看到城市里的紅綠燈。亦或者,他們是相信石萊鎮可以在小朋友們都長大前就脫貧致富。
他們的法力和自信都令我折服,但折服之余這也說明了我們的教育從課本上,就是偏重城市的。
課本是教育的根本。所以,從教育的根本上,我們已經忽略了農村的孩子長達十余年之久,這是我們欠下的。
一個農業大國,最先虧欠的卻是農民的孩子。又怎么能對自己的國民素質抱有希望呢?
然而,這樣的偏見還不夠,就在偏見小姐所偏愛的城市里,還有著教育資源的不均衡。
這種不均衡在我還不算長的一生中經歷過三次。
用我奶奶的話說分別是,“進不了好小學,就進不了好初中”,“進不了好初中,就進不了好高中”,“進不了好高中就進不了好大學”。
所以,到今天為止,我都沒有對自己的少壯不努力悔恨過。
因為不管怎樣,我都可以把罪責推到父母沒能讓我進個好小學開始。那與我無關,是父母少壯不努力的結果。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加,我也開始為自己孩子的將來擔心。跟我奶奶的擔心差不多,就是再加一個,“上不了好幼兒園就上不了好小學?!?/p>
教育資源在城市里分配不平等,讓上學成為了一場金錢、權力、甚至信念的較量。
而作為一個非好小學畢業的畢業生,在這三點上,我都略遜人一籌。這將注定了,我的孩子會在他的學校里碰到那些同樣略遜一籌人的孩子。
他們和我一樣,有些粗鄙,稍顯庸俗,關鍵是住在城市中貧窮的角落不受偏見小姐的愛戴。
所以,2.6萬億的教育經費不夠打井,第一個原因就是資源分配不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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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中國教育是敗家媳婦兒。
教育是個媳婦,它受制于地區經濟的發展這位婆婆的管制,不能自己做主,當然是個媳婦。
問題是中國教育不光是媳婦,還是個敗家媳婦,這理由和第一點有連帶關系。
其實作為管家的媳婦,柴米油鹽才是關鍵。但中國教育這位媳婦卻不管孩子吃得飽不飽,只在乎自己漂不漂亮。
隨著國家這位大家長的撥款到位,中國教育這媳婦在意的并不是錢怎么用在刀刃上,而是錢怎么才能花光。
比如,孩子們的喝水吃飯問題,貧困地區的教學質量問題,安全問題等這些雖然是刀刃,卻花不了幾個錢,比不起在大城市,大學校里建個漂亮的樓來得體面。
畢竟柴米油鹽吃下了肚子,就看不見影了,金銀首飾帶在身上,起碼面子上看得過去。
于是,國家的撥款到了中國教育這媳婦的手中就變成了面子工程。怎么買地皮擴建學校,怎么推行重點學校的重點項目,怎么用作弊的手段提高地區升學率,都是這位媳婦更為關心的。
而且,國家這位大家長撥款了,中國教育這媳婦就必須把錢花光。
如果不花光,一來,撥款會隨之縮水。二來,國家也不高興,總是要問問,給了錢,為什么這么多問題不解決。
而錢花光了,媳婦就可以說,不是不解決,是錢不夠。然后,再伸手向國家要。
一來二去,國家就成了替罪羊,替教育,替搞教育的領導們背黑鍋的替罪羊。不撥款,是國家不重視教育,撥款,卻成了被媳婦坑的冤大頭。
第三,中國教育是個無能為力的苦命人兒。
最后,還是要替教育說句話,很多時候,不是中國教育人不盡職盡責,從客觀上講也是地區經濟不允許他們有所作為。
搞教育,辦學校,周圍的配套設施總要有吧!其中有些是教育人可以辦的,但有些卻不能。
校車可以有,路總不能也讓教育部的人來鋪吧!井可以打,藏民和漢民的關系不能也要教育部的人來協調吧!
從這個角度講,有錢用不了,有力用不出,確實不僅是教育部自己的事情,而需要全社會共同的努力。
我們看教育,不要只看幾句外國人的閑話,不要只看紙面上的數字。
要看那些數字究竟變成了什么,看那些山高皇帝遠的土坷垃里的孩子們是不是吃得好、穿得暖,看國民素質是否真的在逐步提高。
教育是情懷,它不應該有等級區分,不應該有地域差別,也不應該急功近利,亦或受制于人。
說穿了,教育不是4%,后世子孫們聲嘶力竭質問我們的也不會是4%,而是良心!
那個孩子,那個壯年,那個老人,甩著頭發,哭花眼睛,流著鼻涕,戳著老祖宗脊梁骨問的是:“良心?。∧銈兊牧夹哪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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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溜爸,一個拉小提琴的習武之人,一個舞文弄墨的計算機工程師,一個被山東大妞泡上的北京爺們兒。最大的理想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上寫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