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還未腐壞

我叫阿思,我是阿念的影子,阿念最近過的不太好,我著急趕著去看他。

我見到阿念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凌晨四點,街道冷清的要緊,有意或無意的涼意讓我也壓抑得要緊,我走到門口敲了好半天的門也沒個動靜,我知道阿念是在里面的,我掏出鑰匙打開門就看見老了好幾歲的阿念坐在沙發上,胡須爬滿他的消瘦下巴,眼神亦空洞,丟失了他以往的幾分無畏與傲氣,茶幾上散落著一堆大概是上半夜喝完的空酒瓶。

我找了個還算干凈的地兒坐下,以為他會哽咽,會大發脾氣,會嚎啕大哭,在來時的路上我已經準備好勸說的詞匯,可他沒有。在我剛準備開口的時候他先開口了,他輕輕一笑,聲音像烏鴉般難聽,說道:“沒什么,她想要自由,而我該讓她得到自由,我很好不是么,你只需要在這里默默的陪我坐到天亮,什么也別做就可以,天亮你就離開?!笨晌曳置骺吹剿闊煹氖忠恢痹陬澏?,像生命將落幕之人的手想用力抓住點什么那樣的顫抖。

現在是盛夏,是個很適合談戀愛的季節,太適合談戀愛了。

可以同故事書上講的愛情故事一樣完美,在一個愜意的晚餐后,你牽著狗,而我牽著你的手,一起在晚霞中散步,就像從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頭那樣,晚霞啊,天生就是讓人用來親吻,和喜歡的人站在樹蔭下,看著她那如晚霞般的紅唇,在她不經意時偷偷的親一下,便覺心頭比抹了蜜還甜。等到天黑,便在路邊燒烤攤要幾十串烤串,兩瓶啤酒,吃完再一起你拉我扯的走回去。要穿那種休閑寬大的睡衣,發出“噠噠噠”那種聲音的人字拖,走在前面的人一回頭就能看到后面的人在笑,明月星稀,眼前人便是心上人。

你們有想過一個家的樣子嗎?就是那種在七八十平米的溫暖小屋里,暖色調的燈光,客廳有一個大大的沙發,很軟很軟那種。冬天快天黑的時候,廚房里的砂鍋煲的排骨湯咕嚕咕嚕的響,當燈光把這個城市映在玻璃上的時候,突然門開了,她帶著一身冷氣進來喊到“我回來了”,我走過去抱著她,就像抱住了整個世界,可愛情故事終歸是愛情故事。

我是阿念,現在是凌晨5點,她離開的100天零7個小時整,所有思念都沒有被時間沖淡,一切都還像是最近剛發生。在一起時,我想我大概是世界上對她最小氣的人,她的回復速度,她的話多與話少,她對我的稱謂,她的語氣,字里行間所包含的情緒,我都統統在意,情緒一點點累計。糟糕的是,我開始失去我有意思的特質,變得無趣、乏味起來。我任性的別扭的猜測著,手足無措的表達著,恨不能捧出一顆炙熱的心,讓對方看到上面的血液流動,每一寸都是她。

以前的我很酷,沒有她也沒有愛情。在一起時我什么都不怕,但我又怕,我不怕異地,不怕未來多苦,只要最后是她,這個過程有多痛苦我都愿意。如果疼痛分等級的話,當她說再會的時候,對我而言疼痛已經超出十分。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從我的身體里抽離了出來,在那一瞬間想到我的未來生活都不會有她的氣息,似乎覺得世界都隨著她的離開崩塌了。

我寧愿她回來繼續對我撒嬌任性,對我大吵大鬧,我寧愿背負一切兩個人在一起的責任和痛苦,只要她還在我身邊就好。愛情似乎與生俱來的擁有一種魔力,讓很多人一旦遇見了就會深陷,并且離不開,它讓人變得軟弱,也讓人變得勇敢。愛上一個人,你的所有的作動都會受到她的影響,對著她傻笑,對著手機大哭,所有的喜怒哀樂都是因為她,可是這一切都無所謂,只要她牽著我的手不放。

因為她,我不怕孤單,不怕等待,我什么都不怕,只怕時光匆匆而過,最后守在身邊的那個人不是她。

分開后,我們不在聯系,不在出現在彼此的生活里,那些相戀時做過的一切都成為過往,埋在不為人知的晚霞里,我不說,永生永世都不會有人發現。只是我知道,我仍會想起她,想起曾與她手牽手,走過每個黃昏,就像古時策馬同游長安,看世間悲樂哀歡。分開后,我總是在想,再等等,再等等,等我慢慢的變好,等自己有能力說服雙方父母,等時間過去一切就好了,可思念永遠不肯妥協。

那時年少,兩個年輕的心,在兵荒馬亂的年代里被拼到一起,卻沒有走到白頭的力氣,多可悲。我什么都沒錯,我們最大的錯誤就在明明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紀,妄想牽著對方的手走到白頭。多可笑。

你們有恨過一個人嗎,我有,我恨她,求而不得,只能在余生里眼睜睜看著她牽著別人的手做到更遠的地方,我卻連糾纏的資格都沒有。

遺憾嗎?遺憾。痛苦嗎?痛苦

我也知道,這個姑娘盡頭的舉案齊眉白頭偕老,都跟我沒關系了。

遺憾嗎?遺憾。后悔嗎?后悔

但是沒有辦法,這個世界上多的是愛而不得,我又算什么,不過是千千萬萬個失意人中的一個,感情這東西啊,不是錯了,而是過了,沒有地方可以容你說一句遺憾跟后悔,那些相愛是真的,那些諾言也是真的,想要一生一世也是真的。但那些爭吵時的絕望是真的,隔閡也是真的,分分合合也是真的,所有的無法克服的鴻溝也是真的。

世界上,有一種哀傷,叫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有一種悲傷,叫得到了,卻又沒有守護好。永遠都是期待帶來失望的惡性循環。

凌晨5點44分,所在的城市開始打雷,開始下雨,推開窗就能聞到那獨特的雨的氣息,也不知在同一片星空的她能否睡得香。

分手永遠只能代表結束,卻不能代表失憶,走過熟悉的街道,走過熟悉的餐廳,遇到彼此都認識的人,還是不受控制的想起。即使在大街上卿卿我我的情侶,還是會想起,我跟她曾經也這啊。時間不斷往前走,我依舊很想念她,就像風走了一萬八千里,都從來不會問歸期。我也沒有很想,我只是在很多很多的小瞬間想起,比如一首歌 一部電影 一句話 一段歌詞 一條馬路和無數個閉上眼睛的瞬間。

每次跟朋友聊天,都會刻意的撇清關系,但又刻意的想知道她最近的消息,會拐幾個彎去探知她的消息,朋友笑我沒出息,我卻想說,那么深愛的人,怎么可能說忘就忘。愛情就是這樣,最折磨人的永遠都是美好的回憶,而不是曾經無情的傷害?;蛟S那些忘不掉的人,可以不用忘,愛如果不去撞撞南墻,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愛過,對吧。

我什么都沒忘,我什么都不會忘,只是有些事只適合收藏。

我也曾身披金甲圣衣,腳踏七彩祥云,做過她的英雄,可是不愛了,身披金甲圣衣腳踏七彩祥云也沒用,我總想,將來有一天我結婚了,一定要邀請你來當伴娘,因為總算我們也一起走過紅毯,后來我又想,你來參加我的婚禮吧,來一哭二鬧三上吊,那樣我就跟你走,我一定跟你走,最后我想,你還是別來了,因為我怕在婚禮上看到你,你明明什么都沒做,只是默默飲酒,我卻想跟你走。

記得一部電影里面有一句臺詞說,如果我身邊最重要的人始終要離開我,那我寧愿一輩子從來沒有擁有過。是啊,如果最后和我睡在一起的人不是你,那我寧愿從來都沒有和你睡過。

我想,趁錢還在,酒還有,該散就散,人走茶涼的道理我應該要知道。人啊,總是這樣,喜歡的人得不到,得到的不珍惜,在一起的懷疑,失去的懷念,懷念的想相見,相見的恨晚,終其一生,滿是遺憾。

我想像在多年以后,在某個人潮擁擠的地鐵站看到你,你在地鐵上,我在站臺,我狂奔大喊大叫把整個阻隔在你我之間的世界撕裂,沖上地鐵緊緊的把你抱住,在激烈的想象中把自己都感動的哭泣,而事實我卻是一動不動的看著你遠去,我知道我永遠只能陪你到我們分開的時候。

是啊,無人與我立黃昏,無人問我粥可溫,無人與我捻熄燈,無人共我書半生,無人陪我夜已深,無人與我把酒分,無人拭我相思淚,無人夢我與前塵,無人陪我顧星辰,無人醒我茶已冷,無人聽我述衷心,無人解我心頭夢,無人拘我言中淚,無人愁我路獨行,回首向來蕭瑟處,無人等在燈火闌珊處。

來世我愿做一座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雨淋,五百年日曬,只愿換得她不從橋上過。

最后愿你與有情人終成眷屬,朝朝又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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