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如水和劉珊凡從醫院跑出來，一直跑到醫院外的廣場上兩人才停了下來，接著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兩人的臉上都很興奮，他們剛剛一起做了一件離經叛道的事情，而那真的很刺激。
劉珊凡道：“那個可憐的實習醫生，他的實習成績恐怕要不及格了。”
甘如水上氣不接下氣地笑道：“我以前總覺得‘誰是臥底’這個游戲很蠢，但現在……我想我也會在年會上報名了！”
兩人又一陣大笑。
劉珊凡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忽然說道：“如水，答應我最后一件事，好嗎？”
甘如水道：“你說。”
“今晚，”劉珊凡頓了頓，“別把我當病人看待，行嗎？”
甘如水認真地回答道：“好。”
劉珊凡又開心地笑了出來，甘如水看到路邊有一個賣臭豆腐的，便湊上前去，回頭問劉珊凡道：“你想來一份嗎？”
劉珊凡跟了上來，看著油鍋里正滋滋冒響的臭豆腐，面有難色：“你推薦我吃這個？”
甘如水極力推薦：“很好吃的。”
劉珊凡仔細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我是一個淑女，是不會吃這種東西的。”
“你——淑女？”甘如水先是瞅了劉珊凡一眼，又轉向了臭豆腐老板，“老板，來一份，特辣。”
……
甘如水和劉珊凡一直玩到了晚上九點鐘，他們從廣場的這頭吃到那頭，又從那頭吃回這頭，途中還玩了打槍、射箭、投圈圈以及抓娃娃機。
玩得累了，他倆漫步在路上，霓虹燈伴，他們宛若走在一條光道上。
甘如水忽然說道：“今晚的月色好美。”
劉珊凡抬頭望了望夜空，道：“今晚都沒月亮。”
“但人美啊。”甘如水笑道。
劉珊凡害羞了起來，道：“幸虧夏目漱石沒你臉皮厚，要不然，可不知道要令多少女孩子心碎了。”
甘如水驚訝道：“你知道那個梗？”
劉珊凡沒好氣地道：“我可是寫小說的，這么俗的梗，當然知道。”
甘如水不禁尷尬起來，訕訕地道：“我本以為這樣會浪漫一點的。”
劉珊凡捧起甘如水的臉，認真地道：“如水，在我心中，你最真實的樣子，才是最浪漫的，”劉珊凡頓了頓，臉上染上了一層紅暈，“也是最性感的。”
“性感？”
甘如水心中一動，登時傻笑了起來，看著劉珊凡，又問道：“你帶身份證了嗎？”
……
酒店客房內。
甘如水摟著劉珊凡撞進了房內，倒向了房內的大床。
劉珊凡驚呼一聲，甘如水有些擔心：“你沒事吧？”
劉珊凡雙手勾住甘如水的脖子，嘴里銷魂道：“我得了腦癌，但身體沒毛病，不用怕把我摔著，在我的想象中，你可不是一個軟軟的男人。”
甘如水一把抱起了劉珊凡：“那不是想象，那是現實！”
甘如水撕開了劉珊凡的衣服，與劉珊凡在床上擁吻，擁吻中，甘如水想起一事，問道：“對了，你見過天天的男朋友嗎？”
“嗯……嗯……”劉珊凡的嘴巴抽空回答了甘如水的問題，“見過，他腦袋有點傻，但是，長得特別好看。”
甘如水停止了擁吻，問道：“有我好看嗎？”
劉珊凡驚訝道：“你是吃醋了嗎？”
“當然不！”甘如水連忙否認，“我怎么會吃一個Gay的醋？”
“哦。”劉珊凡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
甘如水惱怒了起來：“你在想什么？”
劉珊凡道：“沒想什么。”
“你這個淘氣的女孩兒，竟然不相信自己的男人，看來我得用什么辦法堵住你的嘴了！”
……
甘如水從劉珊凡的身上翻了下來，兩人仰躺在床上，臉上皆是驚嘆。
劉珊凡：“我……我想過無數次這會是什么感覺，但……天啊，這也太美妙了！”
甘如水：“好爽！”
甘如水用手肘撐起身子，深情款款地對著劉珊凡說道：“我愛你。”
劉珊凡望著甘如水，眼中逐漸沉淪。
甘如水問道：“你怎么不說你也愛我？”
“再來一次，我才會說。”
……
“我愛你，但如果再來一次，我會更愛你。”
……
“我……”
“別！別！別！我求求你了，別再說‘我愛你’了。”
“我愛你。”
……
一分鐘后，劉珊凡穿上了衣服，對甘如水安慰道：“你可千萬別有心理陰影，我聽說好多男人都會有這種問題的。”
甘如水登時叫道：“我已經夠好了啊！咱們這都幾次了？”
“對，就得保持這種心態！”劉珊凡一本正經地答道，“你已經夠好了，我也……滿足了。”
甘如水郁悶至極，忽然站起身來，穿上了襯衫。
“你要干嗎？”劉珊凡憋著笑問道。
甘如水對劉珊凡翻了翻白眼，道：“我要去洗把臉冷靜一下。”
話音未落，甘如水就走進了洗手間，留下劉珊凡一個人在床上笑得打滾。
劉珊凡笑夠了，趴在床上，拿出了手機。
現在還有人在不斷打她的電話，但她早已調成了靜音，她從手機中找出了一條保存很久的視頻，靜靜看了起來。
視頻拍攝的是一個外國人徒手攀巖的過程，這是她最喜歡的運動，任何時候，她總能從視頻中獲得平靜。
甘如水從洗手間出來，見劉珊凡正看手機看得入迷，心下好奇，便悄悄走到劉珊凡的身后，看到劉珊凡手機上的內容，訝然道：“你喜歡徒手攀巖？”
劉珊凡轉過頭來，看向甘如水，點點頭。
甘如水驚喜道：“我也喜歡！”頓了頓，又追問道，“你為什么喜歡這項運動呢？”
劉珊凡回想了一下，道：“當初喜歡是因為羨慕這些人能夠嘗試這么刺激的運動，但后來，我就是因為覺得這項運動很美。”
甘如水竄上了床，跟劉珊凡一樣縮進了被子，趴在床上一起看著她的手機，問道：“美在哪里？”
劉珊凡鼻尖被甘如水的氣息環繞，不禁有些不舍，聞言，答道：“浩瀚的自然與渺小的人類，在這項運動里，仿佛可以合二為一，這種和諧，讓我覺得美極了。”
甘如水聞著劉珊凡的發香，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他沒想到，他與劉珊凡竟有這么一項共同的愛好。
“你為什么喜歡徒手攀巖呢？”劉珊凡又問道。
甘如水想了想，道：“我沒你這么浪漫。我只是因為小時候喜歡爬上爬下，可我爸爸每次看到，都會說那樣危險，不許我這么做……后來，我就安穩了下來。長大后，或許是小時候的遺憾吧，我偶然間知道這么一項運動，就立馬喜歡上了。”
劉珊凡追問道：“那你嘗試過真正徒手攀巖一次嗎？”
“沒有。”甘如水搖了搖頭，“我爸爸說的其實不錯，這真地挺危險的。”
“也是。”劉珊凡點點頭，應和道。
話音落下，兩人被視頻中的畫面吸引，皆沉默了下來。
手機畫面中，運動員終于攀到山巔，張開雙臂，擁抱藍天；夕陽斜傾，他仿佛生于天際。
劉珊凡禁不住贊嘆道：“但它真的很美，不是嗎？”
甘如水道：“絕色。”
“你說，”劉珊凡又說道，“假如我沒有得病，咱倆的未來會是什么樣子？”
甘如水問道：“你喜歡小孩嗎？”
劉珊凡道：“不是很喜歡。”
甘如水道：“那你喜歡狗嗎？”
劉珊凡：“喜歡。”
甘如水：“那咱們就會養一條狗。你喜歡堆雪人嗎？”
“喜歡。”
“那咱們就會定居在一個冬天可以堆雪人的城市。到了冬天，你堆雪人，我去準備給雪人圍的圍巾。”
“雪人還會帶圍巾嗎？”
“只要你想發朋友圈，他就會帶。”
劉珊凡笑了出來，甘如水看見她笑，他也就笑了出來。
劉珊凡又道：“你怎么老問我喜歡什么呀？你也可以說說你喜歡的東西，咱倆的未來里，我也可以滿足你的愿望啊。”
“我喜歡你。”
劉珊凡怔住了，甘如水哽咽道：“珊珊，你能不能不要離開我？咱們的未來可以多姿多彩，卻唯獨不能沒有你的存在。”
劉珊凡登時流出了淚來，輕聲道：“如水，我永遠都不想騙你，所以，別再問我這個問題了，好嗎？”
甘如水聞言，終于也忍不住流下了淚，他想說些什么，可又能說些什么呢？
劉珊凡見甘如水淚流不止，便轉移話題道：“對了，如水，你能告訴我你名字的由來嗎？甘如水，這個名字可真的挺特別的。”
甘如水不想劉珊凡擔心，平靜了一些后，答道：“這是我母親起的名字，我曾聽爸爸講過，她當初取這個名字，是希望我這一生可以甘甜如水，但現在想想，這其實沒有邏輯，水里又沒有加糖，怎么會甘甜呢？”
劉珊凡忽然道：“我能嘗出水的甜味。”
甘如水道：“是嗎？”
“對。”劉珊凡點點頭，“那是一種很特別的甜，它很淡，淡到任何一種帶點甜味的東西，你都覺得它比水甜；但同時它也甜得十分明顯，讓人在任何苦澀的時候都會想起它。”
劉珊凡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其實喜歡水的甘甜，因為它永遠不會過度，就好像可以永遠甜下去一樣。”
甘如水仔細想了想劉珊凡的話語，有些驚訝地道：“你這么一說，我好像也能體會到水的甜味了。”
說到這，甘如水怔了一下，又嘆道：“母親她，真的是一個很會觀察生活的人啊。”
劉珊凡接話道：“她以此為名，一定也是寄托了她對你最深沉的祝福，希望你能夠恬淡一生，無災無禍地度過每一個平淡又甘甜的日子。”
甘如水禁不住遲疑道：“是么？”
劉珊凡十分確定地點點頭，道：“如水，我曾問過你，你是否恨你母親拋棄了你和你爸爸。你當時的答案是不恨。我現在想問你另一個問題，你還愛她嗎？”
甘如水愣住了，他回想起兒時和母親的回憶，那很美好；可他也曾哭著求母親不要走，但她母親卻還是一意孤行地離去了，那之后，他便對母親的態度惡劣了起來。
如今，他知道了胡梅梅和他父親的往事，他雖然難以想象母親當時忍受的痛苦，卻也似乎不再恨她了。
甘如水有些落寞地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呢？我已經傷害過她太多次了。”
“不，如水。”劉珊凡認真地道，“我愛了你十年，但直到只有三個月生命的時候，才敢邁出第一步；而這一步，是我一生中走過最正確的一步，我現在覺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我追悔莫及這一步本應該是十年前邁出的，卻仍舊自豪我邁出了這一步。但如水，你能想象在那天的葬禮上，我假如再一次因為害怕而轉身，會發生什么嗎？”
“我會覺得我從未擁有過我的人生。”
甘如水動容。
“向虧欠的人說對不起，向心愛的人說我愛你，人生匆匆，惟有在這一點上，只有未做，沒有太遲，即便……只剩下三月可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