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又和小A走了兩個小時的路,然后去看了周星馳最新的電影《美人魚》,在小城讀書三年,好像都沒聽說過這里有電影院。身為籍貫上寫著這個小城名字的人,第一次走進這里的電影院。小城的電影院讓我很驚喜的一個地方是,這里的電影竟然都是粵語版的,看周星馳的電影,當然粵語發音更夠味。小城的所在地本就是粵語方言區,我們從小到大恨不得老師上課都用白話,電影,當然也是粵語發音更令人著迷。
深夜從電影院出來走在路上,他又習慣性地點起了一根煙,是薄荷味的,他只抽薄荷味的煙。
我記得當年他跟老馬說過,這輩子只喝酒,不抽煙,而老馬剛好跟他說相反的,這輩子只抽煙,不喝酒。
一度忘記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吸煙的了,忘記我去年才幫他從越南專門帶回薄荷味的萬寶路。我也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習慣喝酒。
我本反感吸二手煙,但他算是唯一一個我比較不反感的抽煙人吧,所幸薄荷味的煙本就煙味不濃。
走了許久他才問我,你覺得這部電影怎么樣?
我回了句:還行啊,你覺得呢?
也還行啊。
說完后我們不再說話。我想起很久以前他說過的一句話,本來想拿出來再問問他,終究還是沒問。
他以前說,堅決不進電影院看國產電影,因為那簡直是浪費錢,拍得又渣,劇情又爛,特效又差,腦子被驢踢了才會進電影院看國產電影。
他又是愛看電影的,大學那幾年在省城沒少去電影院,常常連連看,找不到伴自己也去。當然,看的都是美國大片。每次我從北京回來,他都像終于找到伴了一樣帶我去看超級蝙蝠俠之類的電影。
再往前幾年,我們高中的時候,他就迷上了電影,我看電影的愛好也是那時候被他帶起來的。他常常把MP4帶去學校,晚寢的時候都在被窩里看電影,一如他上課的時候總在看國外先鋒作家的書一樣。但是他的成績轉化率是極高的,他常常覺得很慚愧,為什么他考出來的化學成績還比那個沒日沒夜死磕書死做題的女生還要好。
那時候我去他家看他,他除了帶我去散步和吃好吃的,就是帶我一起刷電影。宮崎駿的每部必刷,巖井俊二的每部必刷,王家衛的每部必刷,還有一些經典電影,返老還童,老無所依,觸不到的戀人,第50次初戀,搏擊俱樂部,飛躍瘋人院,藍莓之夜,肖申克的救贖,霸王別姬,青木瓜之味,都是那時候看的。我常常陪他刷到凌晨三點多。有時候他看的電影有點高深,那時候我比較年少又膚淺,看不懂也陪著他一起看下去。他跟我說,他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常常一個人一邊喝著酒一邊看電影,看著看著就哭到不能自已了。我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但我可以想象得到,就沒再說話了。
那時候他跟我說,他最喜歡的一部電影是摩托日記,我特地去很認真地看了一遍,想他為什么會喜歡。
有一段時間他跟我說,他到了看電影的瓶頸期,已經找不到電影可以看了,拿到一部電影剛看了個開頭就看不下去了,但是又很想看電影,這種感覺很痛苦。那時候的我還沒有辦法理解這種感覺,認為只要是部電影,都是導演的用心之作,都值得細細觀看的啊。直到很多年以后我也到了這樣一個時期,我才能理解他當時的心情,當然,我沒有他那種痛苦和糾結。
后來我一個人在外面,走遍祖國大地,走遍五湖四海,也始終帶著裝滿電影內存的mp4,在火車的硬座上,在自帶的小板凳上,站在硬座走廊上,看著看著就睡著了,看著看著就到站了,但更多時候是:看著看著就沒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