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天回宿舍以后,齊果才記起中午換的衣服沒洗,而十點半又要統(tǒng)一熄燈。他看了一下表,九點五十,余下的時間不多。只是下午沒吃飯,這會兒有點餓了。但是臟衣服堆在那里也不是辦法,況且明天就正式上課了,依據(jù)吳燕的意思,好像上課期間時間安排是非常緊的。夏天的衣服就得天天洗才是,堆在那里,只會越堆越多,就像沒人住的房間里的灰塵,蒼蠅與老鼠以及病菌都得以藏身。
他想,當人類的文明進入一個新的紀元,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應該更趨近于自身的心愿。比如,夏天非常熱,許多女性都只遮住三點,假如社會輿論允許,她們可能是愿意全裸的,從而最大程度地舒適自己。文明的進程中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去掉人所不樂意的但又不得不服從的條款。
或許有人會質(zhì)疑,怎么越文明越顯得原始,越顯得野蠻,人類歷史豈不是成了循環(huán)的了。如果不用矛盾雙方對立統(tǒng)一這么高深的哲理來解釋,那么,可以舉出一些簡單的例子。
記得幾十年前流行過的服飾,經(jīng)過了幾十年的銷聲匿跡,突然又變得熱銷。而在它沉寂的日子里,這讓大多數(shù)人都不曾預料。還有,一個人出了一本學術(shù)著作,另外一個人也出了一本大同小異的,除了時間有先后之別以外,再無其它差異。這無疑也是一種循環(huán)。有些循環(huán)像月缺月圓,讓人也因之離合悲歡。正因為有循環(huán),人才求得內(nèi)心的一份安穩(wěn)。衣服臟了需要洗了再穿,是循環(huán)的一種表現(xiàn)。
從齊果住校第一天起,他就不愛用學校的洗衣機。即便到了大學,洗衣機越來越高級,只需刷卡就行了。然而他還是不樂意用。他覺得不干凈。他曾經(jīng)看見一些人把襪子什么的都放入洗衣機里攪,旁邊已消毒的標簽顯得蒼白無力,像被涂抹在墻上的廣告標語,早已被時間遺棄,沒有了任何意義。
在北方那幾年,每到冬天,當他不得不用洗衣機洗衣服的時候,他都萬分痛苦,仿佛一個黃花閨女,被逼要嫁給一個財主。而“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的典故,讓他在為生活瑣屑忙碌的時候,并不感到孤獨,英雄落寞,古已有之。
當天齊果準備洗衣服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一整天玩瘋了,一些該買的生活用品都沒來得及買。張勝和梁超都沒有洗衣粉,吳燕讓王馳負責鎖班上的門,所以還沒回來。宿舍里其他人一出了教學樓,就直奔外操場的超市了。下午玩得太投入,竟忘記了互換電話號碼。他如果再去超市的話,來回十幾分鐘分鐘,剩余的時間已經(jīng)不足以洗完衣服了。
他決定到隔壁206宿舍去借洗衣粉,同時會一會金波。通過晚上對金波的觀察,看他的各種搞怪,他覺得金波倒是挺有意思的。住校的人不多,遲早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何況大家還是隔壁,還一起上晚自習,沒必要老死不相往來。
2
齊果想串門看一看,順便聊一聊。
206宿舍的門沒關(guān),他禮貌地敲了敲門,自報了姓名。到底大家都還不熟,他只知道這個宿舍有個金波。敲門的時候,門上的兩張名單再次引起了他的好奇。一進門才發(fā)現(xiàn)206里面和204是通的,有一扇隔門,形成了一個套間;里間204的人也從外間206的門進出。這時里間好幾個人正圍在一起打牌,金波也在其中。
“不錯哦。挺努力的,爭分奪秒,估計將來都是玩轉(zhuǎn)澳門賭場的人才。”齊果先贊揚一番,然后才進入正題,“誰有洗衣粉?借用一些。”
“床底下,自己拿。”金波看了他一眼,又專注于自己手里的牌。齊果斜著身子,拿出了床下的洗衣粉,看了一眼,都還沒有拆開,便又詢問誰有已經(jīng)拆封的。
“拿去用就是了。”金波言語有力,如同將軍發(fā)號施令,由不得人拒絕。這時候,金波同樣專注于手里的牌,“別搶,剛才那一張是我的。”
齊果道了謝,說了一句“你們繼續(xù)”后,走了出去。這一走,他后來都后悔過,他后悔當時沒能參與其中。
有幾年,過年和朋友玩牌,他從來沒有贏過。盆城作為一個棋牌文化氣氛濃厚的地區(qū),他為自己的牌技感到悲哀。剛參加工作的時候,他一下班,就會用心專研棋牌魔術(shù),皇天不負,他終于取得了進步,后來在火車上贏得了機票錢。他有時候懷疑過,專研棋牌等不等同于玩物喪志。他一度困惑要不要繼續(xù),經(jīng)過一番掙扎,他走出了思想上的黑暗之區(qū),看見了光明。行一百步半九十,不堅持到底,半途而廢的話,最終會功虧一簣。既然大家都熱衷于牌,有的甚至沉溺其中,既然這已經(jīng)是大眾所好,他又何必感到不安。任它滄浪之水,不舍晝夜地向東流去。
而當他以牌技精湛而聞名鄰里的時候,再沒有人來找他玩牌。他認為玩牌的人或許都存在僥幸心理,貪圖額外之財,并且在玩牌上,也透露出欺軟怕硬,恃強凌弱的氣息。有好些些年,他離開了盆成,僅僅是為了遠離撲克牌。想想也許可笑,撲克牌既然能夠左右一個人的命運,使一個人甘愿背井離鄉(xiāng)。當他看見有些人因為玩牌而傾家當產(chǎn)的時候,他沉默了,相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那天晚上,齊果想,為什么自己先前對金波充滿了鄙夷,而后竟不假思索地領(lǐng)了他的情?或許是因為,這里的幾個人,他唯獨跟金波最熟。鄙夷到了極端可能要朝著欣賞的方向轉(zhuǎn)化。至少他白天專門留意過金波,無端對一個彼此不相識的人充滿恨意的原因之一,是想和對方交朋友而沒有機會,而現(xiàn)在機會來了,他當然不會拒絕。在這之前,他和金波都沒講過話,談不上有矛盾,最多有因為想太多而產(chǎn)生的誤會,而這點誤會也在他和金波的相視一笑間渙然冰釋了。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相逢一笑泯恩仇。
齊果到洗漱間去洗衣服去了,梁超和張勝也隨著去了。齊果和梁超比張勝先洗完。
“誰洗到最后誰就去還洗衣粉。”梁超看了一眼張勝。
“我借的我自己去還吧。”
“你們先回寢室吧,我還就行了。”張勝拿著刷子,在同衣服上的污漬掙扎。
齊果覺得這算不得什么大事,也沒必要非得要自己還,就和梁超回寢室了。這時候,其他室友已經(jīng)買回了一大口袋零食,大家狼吞虎咽,好像逃荒者在路上拾到了干糧。
張勝一回寢室,激動地說:“好啊!有吃的都不叫我。”
“不好意思,你來晚了,誰叫你洗得慢啊。我們想給你留的,只是胃不允許。不知怎么的,今天胃口特別好。”梁超故意拿張勝找樂。
張勝一時間盡無言以對,大家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別聽他的,這里還有,他們藏起來了,買了好多呢!”陳建說出了事實。
“你們慢點吃啊,等我,我先去把洗衣粉還了。”張勝又惹得大家又都笑了。
3
幾分鐘后,張勝回到宿舍,臉色難看,在大家的追問下,他才說出了還東西的場景。
張勝直接就走進了206寢室,用沒精打采的聲音說:“哥們兒,你們誰的洗衣粉,謝了啊。”
金波瞟了他一眼,盯著牌,不屑地答了句“不用謝”,聲音像從高空落下的皮球,擲地有聲,可能還要反彈得老高。
張勝覺得到金波是在愚弄自己,金波的不客氣的讓他感覺受到了羞辱。他和金波在答到的時候似乎就恨上了,他認為金波這會兒一定是故意的。張勝惡狠狠地問:“是你的嗎?需要你說‘不用謝’?”這時候?qū)嬍依镉新曇粼诨卮稹笆撬摹薄垊龠@一問,金波倒是火了。
“有說給你用了嗎?”金波有意要使張勝難堪。
“誰用你的了。幫我們果爺還,可以嗎?”張勝卻理直氣壯地,說完就憤憤地離開了。
宿舍又是一陣笑,然后陳建把一袋豆干交到了張勝手里,全寢室又說又笑地吃開了。
正當他們吃得高興的時候,一男生出現(xiàn)在了門口,梁超趕緊喊:“均哥。”那個男生走了進來,連忙說:“你不接我電話,我只好挨間找你,來看一下你。”梁超給大家介紹說,那是他表哥李均。張勝和梁超小學是同學,自然和李均同校,以前雖沒過多交往,但總算是不陌生。張勝當即和李均打了招呼。
很久沒出聲的齊果,把一袋咸干花生拿給李均,李均一手接過,做出了恍然大悟之狀,嘴里不禁說出“哦!是你。上午看見你打球了,我就是想找機會見一見新來的帥哥,沒想到你和梁超一個班。”
“果爺球打得還不錯吧,動作都是耍到位了的。完全是一本活教材。”張勝附和著說。
“都看見啦,不止看見他打球。還看見他因美女丟了球哦。你們都親眼是看見了的,那女生可是漂亮。知道她叫什么嗎?她叫何美,我們班的,公認的年級最美,男生心中的完美女神。”李均把目光移向了他,“我們的這位大哥似乎對她一見傾心啊,這是大家都看見了的,無需解釋。”
“真是你們班的?你可別瞎吹啊!”梁超有些不信。
“我騙你們做什么。我們班的教室在東二樓,最南邊那間,明天你們可以來看,就說找我借東西,我順便給你們指她的座位。”
齊果專門記下了她的教室,誠如李均所說。而這時候,他認真地聽著李均的每一句話,仿佛執(zhí)法的警察,害怕有任何漏網(wǎng)之魚。好幾分鐘過去了,他沒說一句話,表情木然,似在沉思。有一個異性住在心里,無論是否在一起,都是幸福的痕跡。哀莫大于無所惦念。內(nèi)心一片虛無,則猶如行尸走肉。
“救命啊!你們看,果爺簡直傻了,比上午在球場上還傻得厲害。上午在球場看到那女生,眼睛都直了,這樣的,大家看。”張勝說著,做出一個目不轉(zhuǎn)睛的傻樣。
“不是你那樣的,是這樣的。”梁超學著張勝的動作,同時吐出了舌頭。寢室的人都爆笑了。
“你那樣不對,把果爺丑化了。他分明是這樣的。”張勝不甘示弱,不但吐出了舌頭,干脆把兩只手放在了地上,仿佛一只螃蟹。這下大家笑得更狂了。
“你們再夸張一點吧。”齊果淡淡地補了一句。
“這只是為了形容你當時那個癡勁。你可別不承認,這大家都是看見了的。”張勝解釋到,同時又問,“你覺得那女生怎么樣?叫什么來著,哦,何美。你覺得何美怎么樣?”
齊果沒有迅速回答,先是笑,然后說:“這還用問,當然是漂亮啊。”為了擺脫張勝在這個問題上的糾纏,他又牽強一笑,引開注意力:“我今天看到的漂亮女生多了。竹屏很漂亮,周璐也很漂亮。”他知道竹屏和周璐是沒法和何美相媲美的,但是為了掩人耳目,還是把她們相提并論了。他對竹屏的太不矜持有些反感,對周璐的外在美與內(nèi)在美是欣賞,對她的善良是感謝。而他對何美整個人透露出的氣質(zhì),是朦朧的好感,是愛慕,是喜歡。“周璐,記得吧,吃了別人口香糖,可別把別人給忘了。”
“哪里會忘,你看我像那種知恩不報的人嗎?我從小就知道飲水思源的道理。現(xiàn)在我和周璐有了分,就差上天恩賜一段緣了。在走廊里遇見,或是在校園里邂逅,無需言語,萬千心思,眉梢眼角,那是多么美好!我是嚼口香糖而思緣。”張勝有什么說什么,竟像個抒情詩人。
“我看你還是別知恩圖報,也別思你的緣了。對鏡里外不是人,自古多情空余恨。”梁超化用古詩來調(diào)侃,“我倒是想問,你和周璐有什么分啊?”
“同學的分啊。”張勝語不驚人死不休,大家都“撲哧”一聲笑了。
4
齊果在大學讀的歷史學專業(yè),常接觸古書,繁體豎排的古籍,很考驗人咬文嚼字的功底。他認為不是朱光潛的《咬文嚼字》教會了他咬文嚼字,而是中學時候一次次宿舍里的神聊胡扯。有時候讀書讀累了,他也拿些詞語來找點樂趣,以懷戀消失的舊時光。比如梁鴻孟光的“舉案齊眉”,他以為是彼此見外,沒有動手動腳的親切;還有“茍且偷生”,他認為是茍且之后,孩子偷著生。另外,他對大學的同學說,看繁體豎排的書是一個點頭的過程,教人順從;看簡體橫排的書是一個搖頭的過程,教人叛逆,中國古典和西方現(xiàn)代的區(qū)別就在于此。數(shù)不完的歪門邪說,都是舊影響的產(chǎn)物。
“對了,竹屏是誰啊?你認識嗎?你認識嗎?”張勝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挨個挨個地問。
“我們班的一個女生,別人走讀,你們當然不知道,誰叫你們來得晚。不過她好像和高年級的人挺熟的。那大哥好像叫郭旭還是什么哦。記不請了。”齊果在解釋。
“你認識郭旭?”李均驚奇地問。
“早上,我們班女生竹屏給我介紹過。郭旭叫我去打球,我沒去。后來我看到他就在我們打球的另外半場,沒過多就他走了。下午出水吧包間的時候,恰巧又在門口遇見了。隔壁金波好像和郭旭也挺熟的,上午他們不也在一起打球?”
其他的人聽得如墜五里霧里,直到說包間門口撞見的,才知道齊果在說誰,才知道誰是郭旭。
經(jīng)過李均的介紹,齊果所理解的郭旭成了反面教材,常違紀,多處分,朋友多,講義氣。
宿舍里杯盤狼藉,他們剛把寢室收拾完就熄燈了。
或許是第一天晚上的緣故,都沒有絲毫的睡意。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又把今天的事回憶了一遍。當說到下午在外面玩的瘋狂境界時,張勝一直為王馳感到可惜,怪他太聽班主任的話,少了一次有意義的愉快體驗。慢慢地又回憶起了三班的班主任,大家都說起初還真沒注意,及至看見她在后面,還以為是走錯教室的高年級女生。
后來,張勝問:“你們說一班和二班這些叫英才班的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啊?我們以前怎么一點不知道?沒想到人被劃分成了好幾等。”
“九儒十丐”是齊果讀有關(guān)元代社會著作時常看到的一個說法。這使他回想起中學時候的班級劃分,并為之感到不快。他想,也許等級的劃分,是社會文明的標志之一,沒有等級,便是孔子所謂的不知禮,便是禮崩樂壞。孔子說要因材施教,沒錯。孔子還說要有教無類,也沒錯。錯的是恰如一溝死水的現(xiàn)實,平靜的水面,遮掩了水底的陰暗。在復雜面前,人們選擇了簡單。于是強的在一邊,弱的在一邊,沒有必要制造強弱混搭的混亂。
“英才班的人要多交五千塊錢,你還愿意去嗎?所以學校招外地學生的時候,根本沒說這事。英才班的人全是走讀生,明顯盡是高城人。既然家長樂意花錢,學校條件能夠滿足家長要求,自然要安排優(yōu)秀教師進行特殊照顧。就算免費讓你進英才班,你身邊坐著的全是高才生,一臉嚴肅,毫無生氣,愛學習的下課也用來學習,你受得了這樣的緊張學習氛圍嗎?而且你拼死拼活地學習,到期末了還是考一個墊底的成績,這難道不會挫傷你的學習積極性?要么是些家長嚴管之下的木訥鬼,沒有一點活力,你受得了嗎?我開始很氣憤學校的劃分英才班。但是想到他們是多交了錢的,心里也就平衡了。再說我們班的班主任也不錯。人挺漂亮的,愛聽她講話,聲音好聽。”王馳細致地說。
“聽你這一說,就是免費讓我進英才班,我也是不去的。今天特別高興的就是認識了你們這一幫人。看看咱們果爺,人多帥,人多酷,他那憂郁的眼神,迷人的范本,簡直就是少女殺手。看看咱們陳建,人多好,直接把吃的喝的給買回來了,進了英才班,都各自忙自己的學習去了,哪還有這福氣?看看咱們張正,街舞跳得多好,還有怎么就和我一個姓呢,而且名所押的韻都是一樣的,你們說這難道不是緣分?看看咱們宋東在水吧那個活躍勁兒,簡直無敵,真想代表個人頒發(fā)給你一個最佳男歌手獎。看看咱們王馳,博學多才,見多識廣,誰能比下去?而王騁又和他是親兄弟,多好的事。我和梁超原來就是同學,現(xiàn)在又在一個班,這簡直就是天意。”張勝有所領(lǐng)悟。
“別說了,看看你自己吧,誰都沒法跟你比。”一個聲音補了一句。接著是一陣笑聲。
“怎么學校里的事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了?”張勝又突然問王馳。
“你們都出去玩去了,留我一個人在學校里,還不讓我知道點學校的事?”
對話一直在繼續(xù),只是有時候笑得大聲了些,大家就一起“噓”,于是降低了分貝。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都真正困了時候,才睡去。
齊果本來是想給表姐發(fā)條短信,感謝她記得他開學的事,感謝她叫龍娃到學校來幫忙。但是他看了看表,已經(jīng)很晚了,也就睡了。
5
太陽已經(jīng)偏西了,齊果依舊坐在院子里回憶,不愿意跳過他能夠記起的任何細節(jié)。那只貓從外面游玩了好幾個時辰,這時候已經(jīng)歸來,乖乖地躺在了他的腳邊。雖然它也發(fā)出“喵喵”的叫聲,但是已無法把沉浸在回憶中的他喚回現(xiàn)實。
起風了,風關(guān)上了開著的門,發(fā)出了很大的聲響。雖然他的聽力已不太靈敏,但還是不由得一驚。他想起了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娜拉出走的時候,狠狠地甩上了門,那一聲巨響,曾在全球的許多劇院想起,聲音久久地回蕩在人們的心中。
玩偶,玩偶,他小聲地默念著。他太孤獨了,他想要一個玩偶。他萌生了一種弄權(quán)的念頭,無法將它打消,甚至有些依賴它,像依賴他喉嚨里的空氣。他認為,回憶中的人就是他的玩偶。昔日的生活在他的腦中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