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姨最被人津津樂道的事是那日她在廚房里剁菜,一個長途客運的司機,原本也是家里的老熟人,準備繞過她倒點熱水喝,司機默默走過去,熱水壺還沒拿穩,突然,說時遲那時快,胖姨一個回身,菜刀劃過面門,眼睛睜大如銅鈴,聲嘶力竭地大吼一句:“把屌拿來!”老司機受到這突如其來的驚嚇,水瓶膽落地,炸了。?
胖姨是我媽媽的親妹妹,排行老二。我媽和小姨都屬于膚白貌美,柳葉彎眉櫻桃嘴的類型,唯我胖姨外型生猛強壯,小眼睛塌鼻子大嘴巴,我外公取笑的叫她“小老塌”,而后,這外號便傳開了,以至于后來真名反而被大家忘了。
我家人都不喜歡她。
奶奶說,小老塌有次吃糖心燒餅一邊逗弄尚在襁褓中的你,滾燙芝麻糖心滴到臉上,差點流到我眼睛里去,好險以后就瞎了。
姑姑說,你爸媽結婚那會兒,小老塌就說,她姐姐嫁錯了,應該嫁給在供銷社上班的小平子,而且還是當你爸爸面說的!你看看,如果真嫁了那人,你媽媽現在能當老板娘嗎,搞不好還要出去打工,還有她的好處占!
爸爸說:幸好你長的不像你大姨……
在我模糊的記憶中,胖姨常常騎著單車,帶著我去看田野里的小花,道路旁的小溪水,我摘花惹草時,她就靜靜坐在一旁,有時會教我背幾句詩。教我以后上學了,要說老師好……
這些記憶如此純凈美好,但抵消不來家人談到她時露出的厭惡表情在我幼時心里留下的淡淡陰影。
在我剛上小學時,胖姨去上海打工了,我家里現在還有張她站在東方明珠塔前的照片。背后是浩浩蕩蕩的黃浦江,風吹的她的發有些亂,身穿淺灰色的大衣,一手扶著單肩包,圓圓的臉被風吹的有些紅,眼神幾分羞澀,上揚的嘴角帶著幾分興奮。
過了幾年,胖姨從上?;貋?,還帶了個陌生的男人。他身材高大,有雙很亮的眼睛和高高的鼻子,不怎么說話,別人遞了煙,他就悶頭抽。
先幾次來,外公還有他再娶的老婆,小蘭奶奶,對他都客客氣氣,雖然這男人家里也沒什么家底,可畢竟老實能干,人長的也清爽,只要胖姨肯,他們也沒什么話。
來年正月,這個男人又來了,胖姨穿著橙紅色的羽絨服去村口接他,歡快的三步并作兩步,在這白茫茫的大雪天里,更像一顆跳動的大橙子。
事情并沒有向預料的方向發展。
那天中午,不少街坊圍在外公家門前,其中幾個還捧著飯碗,邊看熱鬧邊吃。只見外公正死命的向外推這個男人,男人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孩子要被老師揪出教室,外公畢竟老了,推了幾下,也沒讓對方滾到地下,氣呼呼地走進屋,將帶來的禮物砸向那個男人,一個禮盒翻了,里面的紅蘋果像一群不懂事的孩子,歡脫的跳了一地。
外公指著他,唾沫橫飛的罵道:“你他媽是什么東西,也往我家跑,來騙我姑娘,給老子滾的遠遠的!”被推開的男人顯的很窘迫,胖姨掙脫一直攔著她的小蘭奶奶,猛地推了一把外公,大嚎道:“你有什么資格給我做主,你生我沒養我!斤升剛才從牢里出來,你看不起,你不也坐過牢嗎!”
一瞬間,氣氛安靜了下來,捧著碗的群眾,都不好意思繼續吧唧嘴。兩個反應快的街坊突然上去想攔住外公,卻慢了一拍,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胖姨臉上,很快一側的臉就青腫起來。
此時的胖姨無助的像個孩子,眼睛紅紅的包著淚,使勁的擤了把鼻涕。原本來看好戲的我突然手足無措起來,我要義正言辭說幾句嗎?還是去安慰胖姨?還是去找在廠里值班的媽媽?可我卻挪不動步。
外公漲紅著臉,脖子上跳動青筋,顫動著手指著胖姨和那個被喚作“斤升”的沉默漢子道:“你敢跟他走,老子就和你斷了父女關系!”
“斷就斷,從我八歲起,我就已經和你斷了!你有什么資格管我!你生我沒養我!”胖姨用寬大的衣袖抹了把眼淚,風將這最后一句話撕出了哭腔。
我一路跟著他們,直到他們走進村盡頭的杉樹林,冬天的杉樹葉子,綠成了一片墨色。
當年的豪言壯語并沒有換來瓊瑤式的浪漫結局。后來媽媽帶我去過一次他們的山村,先是坐了小巴,而后換了三輪,趟過一片長著齊人高蘆葦的草灘,再扶著走過一架顫顫巍巍的吊橋,終于進了村子,引起一片狗吠。
胖姨正在坐月子,面色蠟黃浮腫,嘴唇干的有點裂。旁邊搖籃里睡著小表弟,鄒鄒的一團,眼睛還沒睜開,看起來像外星人。胖姨婆婆咕噥著招待我們幾句,就去村里趕場打麻將了。我母親,一進屋子眼淚就忍不住下來了,越擦越多,倒了杯水,扶著我姨起來。而胖姨冒著生命危險帶來的這個小男孩,也為她帶來了伴隨終生的妊高癥。
后來,胖姨帶著他那瘦瘦黑黑的兒子來過我們家幾次,當時,家里準備建個樓房,由木匠打整套的家具,裝上大吊燈,還要鋪木板。我帶他們參觀未來的“宮殿”時,胖姨不住的咋舌,拉著她兒子說:“這是大阿姨家房子,漂亮吧,以后你也能來住!”表弟拿出一直吮著的手指,開心的歡呼了下,胖姨樂了,摸著家具說,“這個好看哇,以后是你的了!”
后來每來一次,就會有東西變成表弟的,最后一次,我趁他倆在樓上時,便悄悄鎖了門出來。天擦黑時,我在街尾的玲子家看動畫片,被我媽直接拎著領口拽回了家。回到家,看到表弟和胖姨在堂間嗑瓜子,我媽當著他們的面直接給了我一巴掌,并扔進了小黑屋。小時候我最怕黑,總覺得有東西站在我背后,只能抱坐在墻角,那一晚我恨透胖姨,還有那個又黑又憨的表弟。
后來我家店鋪越開越大,干脆搬到了鎮上。那時我正好轉學讀小學五年級。家里很缺人手,請來幫忙的人,不僅要會做飯、勤快、能說會道,最重要的是抗壓能力強,因為老板娘不僅精明強悍,發起脾氣來,更有雷霆萬鈞、山洪暴發之勢,實非一般人可抵擋
就這樣請來幫忙的小姑娘,被我媽罵跑了一個又一個,沒辦法,還是要請來了胖姨。
這是我隔了多年再見到她,胖姨已經不胖了,甚至是很瘦,顴骨很高,染黃的頭發有點像枯黃的稻草,被隨意扎在腦后,她個子高,走路時,總愛東張西望,像剛出窩的麻雀。
見到我后,她張開雙臂,熱烈擁抱了我,:“我的乖乖,都長這么高啦!這么多年沒見了,個想阿姨哎?”我對她的感情還停留在小黑屋的那個寒冷晚上,被她冷不丁的熱情燙到,只能應付的用力擠出笑容說,還好。
問起她的病時,正在剝花生的她霍地站了起來,像有喜訊要和大家宣布似的:“你們不曉得,我上個月在村里小黑子家打完麻將,到家快晚上十二點了吧,頭昏的要死,我預感不好,照照他爸不知死哪去了,我自己開個車,感覺開了好久,開車的時候哦,感覺像坐在一團棉花里?!?/p>
“你是不曉得自己的病嗎,那么晚還打麻將!”
“姐,你聽我說完!后來到了醫院,幸好還有醫生,血壓一量,醫生都驚了,你們猜多少?柔兒,你猜!”
莫名其妙被點名的我,咽下嘴里的花生,道:“不曉得,血壓多少算高哎?”
“哎呀,到了240和180!我們那醫生也老說我,如果不是心態好,肯定早就住院啦。”
?“那你這樣的身體,還能做事???不要搬貨搬暈了,好玩的嘞!”老爸打趣地說。
“那我干活沒事啊,家里那個婆婆好吃懶做,家里家外,燒飯挑水,還要去沙場燒飯,哪個比我做的好?我要來的時候,他們都不讓啊!”胖姨一邊往嘴里塞著花生,一邊說道,我看到一顆唾沫星濺到爸爸的眼鏡上。
胖姨來后,家里的氣氛熱鬧許多,并不似奶奶和我預料的會和我們爆發戰爭。鎮上的生活畢竟比山村的豐富,胖姨的樂趣可不在和我們拌嘴上。
我家店就開在汽車站旁,那里的司機師傅,一來二去,都和我家成了熟人。常常我在屋后寫作業,都能聽到胖姨和老司機們大聲調笑的聲音,很是有穿透力,都會把家里的狗嚇醒,我抗議過幾次,說影響學習,但基本無效。
夏天的時候家里又來了個幫忙卸貨裝貨的人,外號小二子,這人原是個小混混,精神還有點問題,因為力氣大,要的工錢也少,大家忙的時候也愿意招他。
?家里倉庫東西多,有時因包裝損壞無法銷售的,胖姨都拿個袋子,默默收起來,自從小二子來后,原本就不甚值錢的東西,像是一瓶飲料、一袋餅干、一包紙,看見他倆對罵過幾次。對我來說,甚至過癮。這么最喜聞樂見的事,就差也端碗飯,再一邊吧唧嘴一邊看了。
直到那次,我看到小二子想從胖姨懷里把一袋被老鼠啃了一角的衛生紙搶走。胖姨的臉漲紅,想快點擺脫這個混小子,小二子一副壞笑,想掰開胖姨手臂。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們從動口升級到動手了。
突然一股怒氣從丹田起,我跑過去,對準小二子小腿狠踢了一腳,那小子也是有點眼力勁的,見是我,就沒敢動手,捂這腳,狠狠的瞪過來。
“你瞪什么瞪,小心老娘把你眼珠挖出來!”胖姨怒罵道,“跟他一般見識干嘛,誰不知道他是神經??!”小二子聽了神經病三個字,像是被電擊了似的,想撲過來,我兩一溜煙的跑了,那天,胖姨瞇著眼,開心了好久。
胖姨干起活來,確實厲害。
只要她在,大茶壺里的水永遠是滿的,菜雖然咸了點,每天還都會變點花樣。
那時還沒有電子化的收銀機,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她就記住了幾百種貨物的價格。發貨、算賬,她的速度是最快的,屋前屋后忙的像陀螺,自己燒好的飯,到后來就剩自己還沒吃。
特別一到臘月,在外地打工的人都回來了,還有來批貨的小商販,人頭攢動,吵吵嚷嚷,把店里擠得水泄不通,時常算完價格,還都要再還價或者要禮品,稍微猶豫下,他們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好幾次,我都看到胖姨累的在屋后干嘔,臉色發青。臘月里她在我家病倒過兩次,一次是托人送她回家,一次她累的躺在平時睡得小屋子,直發虛汗,媽媽叫我拿個小碗,盛些水給她。
她的房間我平時很少進來,燈光昏昏的,她輕輕喚了我一聲,我將水遞給她,那是頭一次,看見沒有鋒芒的她,她側著身子,喝完了一碗水。溫柔的對我說謝謝。又咳了幾聲,我退出來后,有點恍然,小時候,她陪我唱歌讀詩的畫面又印到心頭,幾分親近,幾分遙遠。
店里面忙起來時,難免忙中出錯,全家除了我爺爺外,都被我媽罵過。每次被罵時,胖姨都安靜的默不作聲,好幾次都直接哭著回家了,像個小女孩。可是第二天,仍然大清早就過來。
她的夫家不愿意她來我家幫忙,每年正月結束,胖姨都會說,婆家事情多,家里要開沙場,自己身體也不好,明年真的不能來了??墒敲恳淮挝覌屢粋€電話,她還是拖著個臟臟的行李箱進了堆滿香煙,空余地方只夠放一張單人床的小屋。
小時候,我不理解如此不像的兩姐妹為什么情感那么深,母親從沒和我說過他們的成長史,慢慢的,通過別人,我開始零零碎碎的知道些事。
當年外公當兵退役,分配工作不順,家里還有三個“賠錢貨”。開始每天和一群老戰友喝酒。醉醺醺的他,脾氣非常暴躁,家里變成他發泄怨氣的地方,皮帶、掃帚、夾煤鉗,三個女兒還有老婆,看見誰打誰。外婆不堪他這樣的爆裂性格,在那樣一個風兒在吹,鳥兒在叫的平常不過的日子里,挑著一根扁擔,兩個框,頭也不回地走過村外浩浩湯湯的三溪河。
后來外公將小女兒送了人,就繼續和一幫兄弟喝酒打架,終于,在一次群架中,死了人。豪氣干云的外公,承認是自己一個人打的,與他人無干,家里也沒回一趟,便上了警車。
那年我媽12歲,胖姨8歲。有時住在隔壁的我爺爺,會幫他們在村里募捐點錢。每月初的周末,兩姐妹,挎著包,穿著草鞋,翻過兩座山,趟過三條河,走二十多里路,去百霧村,看已重新嫁人的媽媽。
那個年代,哪家都窮,繼父還有自己的女兒,即便如此,每次他兩過來,繼父都多燒兩個菜。離別時,塞給我媽媽幾塊錢,還有兩大罐子咸菜。
畢竟年幼,那幾塊錢常常沒幾天就花完了,姐倆買汽水、糖果、人偶,每次都是我媽指定吃什么,胖姨顛顛拿著錢去買。
那時,胖姨和住在隔壁的我奶奶,幾乎每天都要去搶曬衣服的空地。家里揭不開鍋了,她可憐兮兮的到街上挨家挨戶敲門借米。用胖姨的話說:“你媽媽臉皮薄嘛,所以什么丟臉的事都是我上啦!”
后來姐妹兩在村里人的幫忙介紹下,先后去了青禾鎮油箱廠上班,每天天不亮就走出門,來回十多里路。
后來,我大學畢業,家里的店也轉手賣了,那年,家里還有兩件大事,胖姨和小姨家反目成仇,另一件就是,胖姨離婚了。
小姨被外公送人后,養父母沒給她讀書,十來歲就去上海打工,后來我胖姨也去了,兩人相依為命,甚至好到,小姨每個月的工資都是給她保管的。不同于大姐二姐的聰明,小姨心思單純簡單,在上海做了十幾年保姆,和開貨車的小姨夫,像搬食物的小螞蟻一樣,勤勤懇懇的存著錢。
所以當胖姨告訴他們,想和他們合資開沙場,只賺不賠時,他們心動了,再說,大姐家已經富了,人多了一杯羹還不好分,千萬別和大姐說時,小姨夫妻兩掏出了二十萬塊錢,這原本是給兒子買房的積蓄。
他們不知道的是,胖姨早就來我家游說過,我媽同意了,只是我爸和爺爺做事向來謹慎,就沒有入伙。
當投資的錢一年都沒聽到響時,小姨夫約胖姨和他丈夫來談一談,胖姨自己去的,我不知道后來的情形,只知道后來我媽過去,攙回了鼻青臉腫、一瘸一拐的胖姨。此后,我媽便做了擔保人,督促我胖姨還錢,本來最親密的胖姨和小姨,也老死不相往來。
后來聽老九老婆說,小老塌不是總自夸聰明嗎,女人要有多愚蠢才會幫夫家向娘家騙錢,更何況,那時她老公不知道摟著誰躺在被窩里。
沙場剛開的時候,胖姨十分能干,甚至去考了B類駕照,開起了挖土機。沙場的事更是一肩挑,她男人反而顯得沒用起來。
受了窩囊氣的姨父常常在人背后說:“為什么別人媳婦都那么漂亮,就老子婆娘那么丑?!边@句話,從他們村傳到我們村,成了當時的笑話。后來,他竟然如愿以償的摸上了村里一個新寡的小媳婦的床。
胖姨爽氣的離了婚,在縣城里租了房,開始給兒子陪讀。
原以為胖姨會一蹶不振,以淚洗面。明顯,我低估了她。
胖姨在租的房子里,買了臺二手電腦。此時她,仍然是個戰士,她用對付挖土機的力氣,對付這臺小小電腦,開展了日以繼夜的刑偵工作。她將專攻已成功上位的“小三”的關系網,父母、兄弟,甚至那個小寡婦前夫的妹妹的同事電話她都搞到了手。挨個打電話哭訴一番,痛述自己的不幸遭遇,同時將前夫買給自己的車、首飾、卡一一拍照發給小寡婦,并附上一句“斤升給你買了嗎?”
小寡婦經不住胖姨這樣的狂轟濫炸,開始不讓那男人進門。每收獲一個這樣的捷報,胖姨都會向我們炫耀一次。
最后,胖姨帶著瓶二鍋頭直接沖到小寡婦家里,和她喝酒,聊天到天明,最后,小寡婦差點認她做了姐。
兒子高中畢業后,胖姨又回到了婆家,回到了沙場。
今年,清明回家,我和媽媽、胖姨去給曾外祖母上墳。
空山新雨后,天氣微涼,偶爾轉過一兩聲鳥啼,山路因為潮濕變的泥濘,我們扶著毛竹,慢慢往山上走。
胖姨穿著我以前大學時買的羽絨服,一邊責怪我,怎么眼光這么差,買這個丑衣服。
我看著她臉上的更加燦爛的黃褐斑,問她身體有沒有好點,她說:“我現在一天吃五種藥,脖子上的筋感覺都硬了,腦袋有時也痛,現在啊,活一天就是掙一天。”
沒走幾步,胖姨突然使勁拍了下竹子,我驚的跳開,她自己被竹葉上的水弄的澆了個頭,她忿忿的道:“最近都恨死了,天天種樹!”,“為什么種樹呢”“村子那些人,天天來我家吵,你開車出去,他們就堵著你的車,說我們家挖山上的沙,把山上的樹都搞死了”,“干嘛挖山上的沙啊”,“因為那個沙好,哎呀!這不是重點,以前我們也挖,那群人怎么不吵呢,就是妒忌,你知道嗎,妒忌我家日子過好了,沙場賺了錢?!?br>
一路說到山下,看到開拖拉機的王勝利,我媽客氣的打了招呼。道:“現在在哪發財???”,勝利說到現在自己在工地上運沙,胖姨頓時兩眼放光,大腿一拍,“哎呀,勝利兄弟,我家在開沙場你知道不?”“那我倒不知道,在哪???”“不遠,就在吳家灣拐進去,來來來,我給你畫個圖”,一摸口袋,什么也沒帶,胖姨拿咯小木棍,認認真真和對方說了起來,說清后,又讓對方手機里記下自己的號碼。方才和站在一旁等到腿酸的我們離去。
一路上,我一手挽這我媽,一手挽著胖姨,胖姨不住的喜滋滋的說:“不錯啊不錯,今天上個墳,都能被我招了單生意?!?br>
年過四十的胖姨依舊在她的江湖里廝殺。就這樣下去吧,親愛的胖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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