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折疊丨難以翻越的階層維度

你眼中的世界


22世紀,北京六環內被分割成三個維度的空間,大地的一面是第一空間,生活著五百萬人,多是名流和政商大腕,他們享用著清晨六點到翌日清晨六點這二十四小時的時間,過后大地翻轉,折疊出第二、第三空間。第二空間生活著兩千五百萬人,以中產階級為主,生活時間從翌日清晨六點到夜晚十點。之后則是第三空間,這里蝸居著五千萬底層人口,精打細算地過著夜晚十點到隔天六點這八個小時,隨后又到第一空間。時間被巧妙地分割和安排,讓折疊城市得以運轉。

老刀生活在第三空間,是個垃圾處理工,每天工作五小時,在臟亂差與惡臭中賺取生活的費用,一干就是二十八年。如果沒有希冀,在可預見的未來里還將一直做下去。然而隨著養女糖糖開始表現出對音樂的喜愛時,老刀在她稚嫩的臉上看到了閃光,他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送她去一個能教音樂和跳舞的幼兒園。

一次誤打誤撞中,老刀翻轉到第二空間,在那里獲得一份去第一空間送信的差事,報酬不菲,與之而來則可能是牢獄之災。再三考慮后,老刀攬下這門活,為了糖糖,他什么都能豁出去。幾經周轉,老刀來到第一空間,在這里,他窺探到他永遠無法企及的生活,短暫參與了上層社會的宴席,也看到了這城市最完美的模樣。但這一切都與他無關,在經歷了坎坷的任務后,老刀回到了他生活的第三空間,回歸從前,時間一到,照常上班。

折疊的城市,割裂的空間,不同階層的人生活在不同維度,各自運轉,各自為營。《北京折疊》看似荒誕,卻很真實,它揭示了階層的固化和難以逾越,它刺痛了每一個在陰溝里生活的人。

前段時間,王首富在接受采訪時,拋出一個億的小目標,瞬間引爆了網友的情緒,在震驚和消化后,他們開始把自己代入進去,于是各種版本的小目標開始流傳開來,諸如“先吃它一個月”、“先瘦它十斤”之類。自我解嘲的背后,其實是人們回歸到自己所處的位置中,先前短暫的情緒高漲,讓他們一度沖出階層維度的視野盲區,進而窺探另一階層的原貌,在經歷揣測和對照后,尤其是看到與首富之間深邃的財務鴻溝時,美好的念想不可避免的幻滅了。

那句一個億的小目標,就像《北京折疊》中空間翻轉的瞬間,窮困維度的普通人和富有維度的優勝者在某一個節點迎面相逢,人們見證了自己永遠無法企及的目標不過是他人練兵的起跑線,那一刻的心理沖擊可想而知。

文章中彭蠡曾對即將前往第一空間的老刀這般說道:

“說句不好聽的,”他說,“我還是勸你最好別去。那邊可不是什么好地兒,去了之后沒別的,只能感覺自己的日子有多操蛋。沒勁。”

底層人們生活在暗處,在這樣一個塵埃落定的年代,草莽掘金已然不可能,他們只能默默努力著,同時扭頭不看和隱藏暴露出來的現實:折疊了,一切都折疊了。掙扎著的人,他們偶爾窺探著另一個維度里生活的剪影,卻不再抱有念想,翻越階層,近乎幻夢。

我曾經到過北京,林立的高樓、川流不息的車輛和擁擠的人潮是我對這個歷史文化名城最初的印象。而讓我至今難忘的,卻是西直門地鐵站附近的地下室。在那個陰暗潮濕的空間里,賓館大小的格局,被這里居住的農民工們,精妙地打造成一個家,有鍋具、電器、各種日用品,私人空間則用布簾隔開。

我在那里住了3個晚上。在公共洗衣房刷牙時,一位來自江蘇的大叔,微笑地和我打起了招呼。他問我:這么小就出來打工啦?我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我是來玩的。后來我從他口中了解到,他來北京已經5年了,一直從事泥土工作,為了有個照應,家人也一起過來了。我問他為什么不在家鄉那邊工作呢,他笑著說:這里的工資高呀。

繁華的大都市,誘惑了無數人背井離鄉,然后又將他們隔離在外。他們參與著城市的運轉,用汗水換取生活的費用,可是耗盡半生,仍然換取不了城市的認同。他們始終不屬于這里,他們是游離在火苗之外的飛蛾。強行穿越只會燒成灰燼。

每天清晨,地下的人們會紛紛鉆出地面,路過西直門壯觀的立交橋,偶爾他們會停下來看看穿行的車輛,以及后面林立的高樓,但他們的腳,最終都是走向塵土之中。只有極少數的,順著川流不息的車,向著霓虹深處走去。

王爾德說:我們都生活在陰溝里,但我們當中有些人在看星星。

折疊的北京,每天那幾個維度翻覆的時刻,總有大風起兮,有人只想趕快沉悶地睡去,有人努力尋找風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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