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城在一起三年了,周年紀念日那天,我們一起去電影院看新上映的電影《我的播音系女友》,記得里面的男一號白亮說過,“我不想一覺醒來之后,發現自己從來沒有追求過夢想。”而我,正在為自己追求過夢想而久久不能釋懷。
一年前,我和小城同時報考了浙江大學,我以最后一名的成績被錄取,小城與夢想失之交臂。我曾問他,怨不怨我鼓勵他報浙大。每每想到小城的成績,可以上西南大學,可以上華中農業大學,可卻因為英語沒過浙大的自劃線,上不了浙江大學,又因為本科不是211和985工程,不能調劑到這些學校,我的心里就好難受好難受,仿佛心上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仿佛喉頭塞了一塊沉重的鉛,壓抑的我喘不過氣來。雖然小城最后調劑到了貴州大學,但是我不能原諒自己,若不是我,他何須到那么偏遠的地方讀書。一想到他要孤身一人遠走他鄉,我的淚水就止不住。我一遍又一遍的怨恨自己,把自己推進悔恨的海洋,看自己在里面苦苦掙扎,無法逃生。
上次班級聚餐,席間H有意無意地炫耀他和女朋友考到了同一個學校,還分在了同一個實驗室。我的心里又難受起來,我沉默著坐在那里不接他的話。他卻因為太興奮而毫無察覺,又在那里勸我說,異地戀不容易,千萬不要和男朋友鬧。我知道,他就是大學后異地戀分手,又在本專業找了一個女朋友。本想借此奚落他一番,發泄一下自己的不快,也打擊一下他囂張的氣焰。可轉念一想,當著這么多同學的面,何必給他難堪呢?于是又作罷。那一晚,我的心情很差。
小城似乎已經看開了,只是我還不能原諒自己。在一個又一個漆黑的夜晚,我懊悔得睡不著覺,任由悔恨如冰冷刺骨的潮水般波濤洶涌地向我襲來,一波又一波,重重地拍打著我的身體,侵蝕著我的靈魂。我肆意地流淚,抽絲剝繭般分離自己的懊惱,細數自己的悔恨,渲染自己的悲傷。我在心底歇斯底里地吶喊,我讓所有的神經撕心裂肺地疼痛,我拼盡全力地放縱自己,一次又一次不能自拔。直到我筋疲力盡,看到潮水慢慢地平靜下來,我像一只枯葉蝶浮在渾厚的水面上,東飄西蕩,再也沒有力氣折騰自己。
我無數次的折磨自己,痛,并享受著這種自虐的快感。
畢業就在眼前了,三年的朝朝暮暮,相守的日子如白駒過隙,時間過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我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和小城膩在一起。其實我心里明白,我之所以如此懊惱悔恨,是因為我愛小城,我舍不得和他分開,更舍不得他去山高水遠的貴陽,尤其是身邊有人炫耀幸福的時候,這種痛苦更加清晰。我折磨自己,并同時折磨著身邊的人,因為我的每一次心里風暴,都會將自己連同身邊的人吹得七倒八歪。
直至有一日,一行文字救贖了我。“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伏。”在這靈光一閃的當兒,我突然頓悟了。那些“艱難困苦,玉汝以成”、“臥薪嘗膽,奮發圖強”、“保劍鋒自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之類的充滿靈氣的句子,像清秀的風一樣向我拂來;那些《神雕俠侶》、《步步驚情》、《來不及說愛你》中飽經離愁別恨,卻千轉百回、蕩氣回腸、最后苦盡甘來的愛情故事,像久違的甘霖一樣滋潤著我的心靈。周國平也曾說過,好的愛情是有彈性的,拉得開扯不斷。而馮小剛的電影《手機》中審美疲勞的愛情卻讓人無比惋惜,張愛玲也說,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成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而白的依舊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成了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而紅的卻是心口的一顆朱砂痣。諸如七年之癢、十年之痛的愛情悲劇更是不勝枚舉。
世事,有時看起來殘酷,轉念一想,也是一種慈悲。我看到往日淹沒我的波濤洶涌的海水突然平靜下來,深藍的水面開出一朵極美的蓮花,閃爍著幽深的神秘之光,我的內心得到了從未有過的平靜。
終于,般若花開,我得到了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