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蠻”,應該只是在湖南小部分地區才用的方言,在邵陽地區,“霸蠻”有兩重意思:一種是“執著、吃得苦”的意思,趨向于褒義,比如“謝家兒子霸得蠻,150斤的麻包也能扛得動”;一種是“認死理、蠻干不講理、不妥協”的意思,趨向于貶義。
我這里說一說邵陽人的后一種霸蠻吧!
春節前幾天,我們開車回邵陽,在邵陽南下了高速開幾公里后就進入了邵陽市區,一進市區就感受到邵陽人的霸蠻。車進入廣場大轉盤那里,交通秩序那叫一個亂,各種類型的車橫七豎八堵著,轎車、SUV、皮卡、三輪車、拖拉機、摩托車、電單車、自行車,反正只要有空檔,就會有車加塞進去,就算隔幾步一個交警,也沒個屁用,反正誰也不怕誰!誰也不讓誰!交警口里的哨子任由它吹,司機就像沒長耳朵似的,全不聽指揮,交警就是個擺設,紅綠燈更是個擺設。我們真是費了老鼻子勁才殺出重圍。
下高速時天已麻麻黑,又下著細雨,空氣里冷颼颼的,我們只想早點回到家,殺出重圍時天已黑透了,我們想加速,但不成,邵陽人就是這么霸蠻,你開你的車,他走他的道,任你喇叭漫天的響,他也不避讓,不避讓也罷,還到處亂竄,他們認定車應該有感應系統,感應到他們的移動,并保持與他們的安全距離。
好不容易挪出市區,進入鄉村路段,鄉村路段是二車道,剛剛能容得下兩輛車駁車,也不像城里車道中間有護基,對面開過來一輛車,開著遠光燈,與我們駁身時也沒有熄大燈,晃得我們看不清路面,我家司機嘟囔一聲“沒素質”,可是,這個沒素質不是個別現象,每一輛從對面開過來的車在駁身而過時都不熄大燈,霸蠻到什么程度?
鎮里的小巴,空間小,沒空調,乘客除了人,少不了雞鴨等家禽,也自然少不了裝家禽的器物,小巴就是個小型的農貿市場,你要不給他的雞鴨上車,不讓他的竹籠子、竹篩子、竹扁擔、木水桶等物上車,你看他跟不跟你霸蠻!有次我在鎮里買東西坐小巴回去,就看到一位大哥非要把他一窩雞仔(用扁圓的竹籠子裝著)裝上車,那個賣票的女人說坐滿了,放不下了,他霸蠻非要上去,結果他的那一窩雞仔就由坐在引擎蓋上的兩個人給抱著,而他自己就站在車門邊,左手扶車梯旁的一個把手,右手支一根扁擔,人太多,車門關不上,車就那么敞著門開走了,我坐在小巴上,嚇出一身冷汗,這就是邵陽人的霸蠻!雞仔會不會在車上拉屎,會不會正好拉在兩個抱雞籠的人的手上,就不得而知了。
一塊面積不到一分的宅基地,夾在另兩塊宅基地中間,那個想建房的人家找了個中間人去說和,愿意用上好的二分水田換這不到一分的宅基地,又找了村里幾個有頭臉的人物擺了一席酒調停,不肯換,回的是“誰也別想占誰的便宜”,霸蠻的可以!
吃年夜飯,最忌別人“踩斷年根”(正在吃年夜飯的時候,別人不知情來敲門),所以,為了避免人家踩斷年根,邵陽人的年夜飯不在深夜就在凌晨,睡眼迷蒙,爬起來張羅飯菜,也是夠霸蠻的!
買了冰箱,一年半載后不制冷了,去店里要求維修,店主說“過了保修期,不給保修了,維修需要收費”。那還了得!邵陽人霸蠻的勁頭上來了:“買了你家冰箱,你就得包生老病死,不修也得修,想收費,沒門”。
肉攤前,一個看起來頗精明的女人買豬肉,非要后腿內側一小塊肉,說只要1斤,賣肉的是我村里的慶仔,隨手切一刀,一稱1斤2兩,生生的要他切掉多余的,慶仔回來跟我們扯閑篇,來了那么一句“太霸蠻了”!
某嫂家女兒看茶(就是男方第一次來女方家相親),人家只封了個6000元的紅包,嫂嫌少,憤憤然:“按常例,怎么也得10000元吧”,不考慮人合不合適,斷然拒絕了這門親事,這算不算霸蠻咧!
大人吃喜酒得了回禮,是一包紅糖,做母親的抽出一塊紅糖,隨手一掰為二,遞給兩個孩子,弟弟非要姐姐手里那一塊,不然就捶胸頓足,這是娘胎里帶來的霸蠻!
邵陽,秉承歷史、地域、氣候、風土人情的獨特性,孕育出的人,個個心里住著個淘氣的魔鬼,這個魔鬼就叫“霸蠻”,它在邵陽人的心里生根、發芽、結籽,所以,邵陽人,不管男人女人,不管大人小孩,都霸蠻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