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方有佳人
我曾抑郁過很長的一段時間,那陣子,我暴瘦。
177cm的身高,只有90斤不到。知道那是一種什么體驗嗎,是摸著我的身體,可以感受到每一處骨骼的存在,坐在凳子上,骨頭都會把我自己硌到站起來。
好多人覺得抑郁是一種很新鮮的東西,甚至有一部分人覺得這個病癥很高端,很時髦,說出來總能帶著點炫耀,就好像是非得人精英成什么樣才能患上的。
很可惜,我讓他們失望了,我這么一個事業無成愛情無功的人還是不爭氣的沒能幸免,也因為我這只臭魚的存在,擾亂了這個精英病種的整體素質。
為此,我深表歉意。
身邊常有人睜著好奇的大眼睛問我啊,“誒,你能具體講講嗎,抑郁是一種什么感受?。课腋杏X啊,我八成是抑郁了,總感覺自己運氣那么不好。”
每次我聽完這樣的話,總是笑笑。
能安然說出自己患有抑郁的人,不會抑郁的。
它是可恥的,又是無法擺脫卻不愿提起的。
認識這么多患病者中,沒有一個人以此為榮,沒事兒就把它拿出來炫耀炫耀,折騰折騰,再煞有其事的說一說,講一講的。
你知道自己病了,但是不知道怎樣才能好起來,你分分鐘都恨不得從18樓逃下去,但你的牽絆和責任太多,只能一直掙扎,想著擺脫卻無法逃離掉,反反復復,長久以往。
我曾經養了一條黑狗,它名字叫抑郁。
每當這黑狗出現,我就感到空虛,生活也慢了下來。我努力的想逃避他,躲開它,而它卻總是不期而至地出現在我的面前。
黑狗讓我變得像個老人一樣,整個世界好像都在享受生活,而我卻只能與黑狗相伴。
那些曾帶給我快樂的事情,突然消失了。
它讓我失去食欲,它蠶食掉我的記憶力和集中精力的能力。
拖著這條黑狗,它無論去哪里或者做什么,都需要驚人的力量。
然而在每個社交場合,它總會在角落里找出我的自信,成百倍千倍的放大它,然后再毫不留情的將其徹底的趕走。那時候我最怕的就是被人知道,我擔心別人會議論我,會冷落我,會孤立我。
雖然,這些看起來都是莫名其妙的,而我,卻為此深深的擔憂。黑狗帶來的是羞愧和恥辱,我總是擔心被人知道。
于是啊,我很用力地把它藏起來,掩藏情緒的生活,這讓人萬般沮喪又精疲力竭,它讓我消極地思考和幻想,讓我煩躁不安,讓我說話越來越少。
它奪走了我的愛人和被愛的能力,又掩埋了所有能觸及到的溫情。
它讓我知道那些東西都需要由我自己去面對,無論是多么心力交瘁的時刻,總需要我自己去面對。
3.
我一天天的變老,黑狗一天天地長大,它開始不離我的左右。我用盡了一切的辦法,想把它趕走,但我能力有限,但我心態不穩,因此,獲勝的總是它。
和重新站起來相比,直接躺倒顯得更加快捷和容易。很多人都選擇了這種方式,我也選擇過。
那種感受就是我打了幾十行的字,然后又都刪了。
千言萬語在腦子里不停地繞啊繞,擰成一團麻,揪起一塊疤。無法言語又五味雜陳,我不知道該和誰說,也懶得和任何人說,我知道啊,說了也沒用,他們理解不了。
說完的結果就是,我需要用更長更長的時間,更多更多的語言來解釋關于我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抑郁了這個事實,一次次下來,我也累了,干脆不再提了。
我去過醫院,醫生檢查完下單開藥的時候我卻走了,我害怕面對結果,雖然我已經知道了結果。
我深知,那些氟西汀、帕羅西汀、舍曲林、氟伏沙明幫不了我,越吃只能讓我越沮喪,這是心病,要靠我自己來緩和調節,誰都幫不了我。
當然,我逃避了一些沒說,我也害怕,別人不相信我。
那時候我總懷疑自己有病,但是跟任何人都不干系,哪怕是網上披了個馬甲留言都要很快的刪掉。
我沒有病,但我曾經離它很近......
不要問我是怎么恢復正常的,因為我并不記得。
我只知道,越刻意的做什么,往往會得到越適得其反的效果。
4.
現在也還是一個比較悲觀的人,但是并不會被悲觀的情緒控制太久。
那時候我長期靠吃安定片助眠,不吃就徹夜成宿的睡不著,然而現在不會了,偶爾也失眠,但出去跑兩圈,喝點酒,迷迷糊糊的也能做個夢了。
記得俞敏洪有一本自傳,名字叫《在痛苦的世界盡力而為》,寫的很一般,當然,歸根到底他也只是個很厲害的教英語的,但是這不影響我很喜歡這個書名。
我上學的時候聽過俞敏洪的演講,覺得他是這么樂觀和幽默的一個人,覺得這個謝頂的老頭還真可愛。
不知道怎么寫個自傳就取了這么苦大仇深的一個名字。
后來,機緣巧合,認識了一個新東方做高層的朋友,他說老俞最困難的那幾年,平均一年要吃掉300多顆安眠藥。
我看著身邊的人,有條件好的,有條件超級好的,有條件超級無敵好的,也有什么都沒有的。
他們身處的階層不同,相同的卻是幾乎沒有一個人在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越是位居高位的人,身上越帶著嚴重的壓力和讓人喘不過氣的焦慮感。
所以我常常安慰那些想不開的朋友和陷入偏激的自己:眾生皆苦,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原罪需要承受。
5.
曾經我特別害怕我一輩子碌碌無為,平庸的過完了一生。
而如今,不能說成為了一個多么多么厲害的人,不過起碼也是原來的自己真的未曾想到過的人,卻發現,不管你有多厲害,總有人比你更厲害。
而在英雄路過的地方,總得有人站在路旁為他們鼓掌。
我知道還是有好多人賊心不死的想問我,到底怎么走出了抑郁。
具體的,我實在說不上來,我只知道,
接受自己很可能“奮斗一生,也只能是個平凡人”的事實,是我和自我內心的最大和解。
其實到今天,我依舊是個很擰巴的姑娘,還是不愿意和別人說話,可以笑著打哈哈,但是涉及到涵蓋自己情緒的,總是本能的退后再退后。
只是死過一次,再也不會輕易的想放棄生了。
fin
什么是抑郁?
用最簡單的例子和你們講吧,
那時候發生在我身上最常見的對話就是:
“別想不開心的了,想想一會兒吃點啥”
“不知道吃什么,餓死好了”
放心里的那只黑狗,回歸屬于他的園林吧。
? ? ? ? ? ? ? ? ? ? ? ?晚安,你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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