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天哥哥打完電話以后,這心就再也沒有平靜過。
首先是一頓痛不欲生的大哭,一只手死死地抓住身邊老公的胳膊,久久不肯松開,因為我真的無法相信父親就這樣離我而去,不肯相信父親竟然連一句話也沒有給我留下,竟然連最后的一面也沒能讓我見上!
大顆大顆的淚珠滾滾而下,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任憑老公怎么勸我也止不住淚水,我真的無法相信父親會這樣悄無聲息地走了……
除了哭泣、抽泣我啥也不能做,老公一直勸我睡覺,說明天還要早起趕車回家奔喪呢。
可我怎么睡得著?夜已經很深了,我拼命地壓抑著自己,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怕影響鄰居的休息。
但淚水還是止不住地流,我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于是我干脆披衣下床,打開電腦,用鍵盤來述說心中的悲痛,一滴、一滴的眼淚掉落在鍵盤上,我的心也在一滴、一滴地往外淌血,生生地疼!
滿腦子都是父親的音容笑貌,滿腦子都是父親這么多年來為我付出的點點滴滴……
幾次我都無法繼續敲打鍵盤,停下來抽泣、抹淚,但是我能做的就是用我腦中僅存的一點理智為父親留下一點點思念!
時間不停地往前走,而我的心卻越寫越痛,這個世上最疼我、最愛我的人——父親啊,您怎么可以就這樣離我而去,讓我在離家千里之外的異地他鄉傷心地哭泣?父親啊,我多想此時此刻就能飛奔來到您的靈前放聲痛哭啊,可是我卻不能!這該死的距離啊,把我的心撕扯成一片片地疼!
邊哭邊寫、邊寫邊哭,我一直寫到了凌晨4點鐘。我想我該準備回家的行李了,可是我一遍遍地把衣服從衣柜翻出來放在床上,過不了幾秒鐘又會把衣服放回衣柜,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
我的心亂極了了,我恨不得馬上就飛回老家,馬上就能見到父親,我沒有別的任何心思!
架不住老公的苦苦相勸,我終于停下了手中的活兒躺在了床上,但是我依然無法入睡,我的心早就不在自己的身上了!
我真的難受得無以復加:父親他在五個孩子當中最愛我,對我最好,如今他冷冰冰地躺在靈床上,叫我如何睡得著覺啊?
終于等到了天亮,我一骨碌就爬了起來,可是除了流淚、哭泣,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干些什么?一直是老公在吩咐我做這做那,我只會機械地照辦。
后來我們叫醒了熟睡中的兒子,告訴他外公去世了,他也哭了。
我只對他說了一句話:“你要聽他們的話,不要天天玩電腦啊!”孩子點頭答應:“我知道,媽媽你什么時候回家?”我哭著說道:“我也不知道,到時候再打電話告訴你吧。”
7點鐘左右我們就出發了,我在心里默念:父親啊,我終于踏上了回家的路了!我與您的距離正在不斷地縮短了!
淚水還是止不住地流,老公還在一邊責怪我:“別哭啊,誰一個大人會在大街上哭泣啊!”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哭的是這個世上最最疼我、愛我的父親,如今他棄我而去了,我還顧得了那么多嗎?
一路哭泣、一路換車,除了喝水我啥也咽不下去。
老公一直勸我吃點東西,說否則胃又該疼了。可是我僅僅是咬了一口包子,馬上就吐了出來,不是我不餓,而是我真的沒有食欲!
時間過得真慢,慢得簡直讓我受不了,我多想早點回到家里啊,多想早點看父親一眼啊,可是它仿佛存心和我過不去一樣,讓我心急火燎地受煎熬!
終于在2008年11月22日20點左右,我們風塵仆仆地趕到了家里。
雖然我曾千萬次想象過這個情形,可是當我親眼看見父親直挺挺地躺在靈床上時,我還是無法控制住自己,一下子就哭倒在父親早已沒有知覺的身上!
父親,您曾經一定很想我,很想讓我見見您吧?可是現在我回來了,您卻再也不能看我一眼了!父親,任我千呼萬喚再也無法醒來的父親,您這是把我的心給硬生生地扯了去啊,我的老父親!
后來三姐告訴我:就在幾天前,她給父親鋪床時,父親看見我們清明時候給他買的床單時,他還笑嘻嘻地說:“這是我龍巖的女兒買的床單。……”父親,就是您的這句話就會讓我傷心、難過一輩子啊!
父親,您一定想見您的龍巖的女兒——我!可是為什么就是沒有人告訴我?為什么您也不肯說?遠在千里之外的我,萬萬也沒有想到幾天前還好好的您,會這么快地離我而去!
父親啊,您叫您的女兒從此怎能安心?從此怎么不會負疚一輩子,我今生最最敬愛的父親?
第二天,陸陸續續來了很多親人,他們一看見我就說:“他老人家最愛的孩子就是你了,阿清!而你卻嫁得這么遠,所以你就不能常常回來照顧你爸爸了!……”
一次又一次的訴說,就一次又一次地撕扯著我本來就流血不已的心,他們的話就像是那一把把撒向我傷痕累累的心上鹽!
父親,我真的對不起您,從此我怎能抬得起頭來做人,我簡直就是那個千古罪人啊!父親,從此我心中的痛苦該向誰去訴說呢?
您為什么就這么狠心,不能等到我回來見上您一面,和我說上一言半語呢,這樣至少我也可以心安一些,父親!
可是您就這樣走了,走得干脆利落,再也不回頭,而把無邊無際的痛苦留給您最愛、最疼的幺女——我啊,父親?!您說從此我的悔恨何時了、我的淚水何時干啊,我的老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