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啾啾啾啾……”黃鶯從樹上飛下,停在少年的手里,啄食手上的米粒。

少年輕輕地撫摸黃鶯的毛,溫柔的看著它進食。

“哥哥……哥哥……”紅襖少女手里拿著撥浪鼓,跑向少年。

“珂珂?”少年一把接住她,寵溺的擦擦她臉上的糕點渣。

“哥哥哥哥,你看看這個,可好玩了。”少女舉起手里撥浪鼓。

少年接過撥浪鼓,輕輕地搖了搖,發出悅耳的響聲。

“真好聽。”少年笑道,“珂珂的小玩意真有趣。”

少女笑道:“那是當然。”

“少爺!”仆人急急慌慌的跑來,“有客人來了!”

“誰?”

“太子丹。”

少年的臉色呈現出一絲陰霾。

“珂珂,”他看向少女,“你先下去吧。”

“哥哥,他們又要你去殺樊無期嗎……”少女的眼睛紅紅的。

少年沒有說話,他仔細地摸了摸少女的臉,狠下心轉身離去。

眼淚從眼里流下,少女撕心裂肺的喊道:“哥哥!”

少年指甲陷入皮肉,快步在她眼里消失。

樊府

少年捂著腹部的傷口,無力的靠著門,他平靜的聽著密密麻麻的箭雨發出的聲音,想起了小妹。

“珂珂……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熱淚流下,他終是死在亂箭之下……

“哥哥——”

荊軻猛地睜開雙眼,眼淚從眼里涌出。

“醒了!醒了!終于醒了!”女醫們見荊軻醒了,歡喜的叫道。秦王給整個太醫院下了死令,要是荊軻沒活過來,她們都得死!本來以為荊軻受重傷是必死無疑,她們也做好被砍腦袋的準備……

荊軻呆愣的看著一群跪在地上的太醫,有些驚訝,她不是死了嗎?怎么還……

手摸上胸前的綁帶,這里還隱隱作痛,這不是夢……

“是大王饒你一命,饒你一命!”有些逗比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荊軻回頭,只見是一個矮小的木偶,兩只手拿著木槍,一晃一晃的。

“我是魯班七號。魯班大師,膜拜、膜拜,記得膜拜!”木偶又機械的開口。

魯班七號……

荊軻記得秦國曾有一位天才機械師,與稷下學院的墨子齊名,名曰魯班。這個魯班造出了一個殺戮武器,就是魯班七號。

“大王說你醒了就去見他!去見他!”魯班七號又跳著說,他的手拿著木槍一揮一揮的。

“更衣,更衣,你們給她更衣!”魯班七號指著宮女叫道。

“是、是……”

宮女等魯班七號和女醫們都出去才給荊軻穿衣服。

荊軻坐在床上,木偶般的被她們穿上衣服。她發現這些宮女都不敢看她,她們低眉順眼,小心翼翼的做自己手里的事。

給荊軻梳妝完后,宮女去叫魯班七號。

魯班七號仔細地打量荊軻好一會,才說:“姐姐很漂亮!漂亮!我很喜歡!喜歡!”

“大王要見你,跟我來!跟我來!”魯班七號蹦蹦跳跳的下臺階。

荊軻袖子下的手握成拳頭,修長的指甲生生的陷入肉里。

嬴政,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白起望著嬴政,看著這個年輕的帝王看書,有些苦惱的按了按額頭。

嬴政從小到大經歷過無數次刺殺、暗殺,那些人都被他殺死,尸骨無存,誅滅九族,但今日他竟然下令救那個女刺客……這違反他的作風了啊……

白起有些苦惱,他雖然跟在嬴政身邊18年,但嬴政的心思他怎么也看不透……

“大王!荊軻來了!荊軻來了!”

門外傳來魯班七號的聲音,他蹦蹦跳跳的跑來,后面跟著驚恐。

嬴政沒有抬頭,他看著書說:“白起魯班七號,你們先退下。”

“是——”

白起警惕地看著荊軻,從她身旁走過,小心翼翼的關上門。

荊軻警惕地看著嬴政。

“坐。”嬴政說,他依然沒有抬頭。

荊軻沒有聽他的話,走到嬴政身旁,微微彎腰,看到上面的內容,忍不住出口道:“《論語》?”

她有些不解,秦國自古以來奉行法制,特別是嬴政,這個帝王對律法很癡迷。

“嗯。”嬴政只應了聲,還是沒抬頭,他根本就沒在意身后的荊軻,更不怕她突然刺殺。

荊軻雙手抱臂,說:“你似乎不怕我刺殺你。”

嬴政這次放下書,他抬頭,說:“你連拿刀的力氣都沒有,能刺殺我嗎。”

荊軻一時語塞,她受了重傷,別說拿刀,就連走路也是顫巍巍的。

“聽說荊氏一族不但幫人殺人,還能潛入軍營獲取君情?”

“與你何干?”

“朕想知道燕國實力如何。”嬴政說,“你荊軻一定知道吧。”

“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你是個很有意思的女人。”嬴政笑道,“都說荊氏是商人,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荊軻的眼里閃過殺意,他想聘她殺人嗎?

“告訴朕軍情,太子丹由你處置。”嬴政看著她,邪魅的笑著。

“太子丹!”

荊軻眼瞳猛地一縮,她的哥哥死在太子丹的手里,為了哥哥的遺志,她苦于無法直接對太子丹下手……這是個誘人的交易……

“這個交易怎樣?”嬴政笑著問。在荊軻昏迷期間,他派人查過荊軻的身世,沒想到查出荊軻的哥哥竟然是死在燕太子丹的手里,這可是個獲得燕國軍情絕妙的機會啊!

“我給你情報你還會讓我活嗎?”荊軻冷笑,她不是傻子,不會被人利用還幫人數錢。

嬴政微微一笑,他的目的被看出來了啊……這個女人似乎勾起他的興趣了。

“朕身為秦國大王,不會動你。”

嬴政轉身,他拿起手里的指揮棒,指著燕都薊說:“這極北之地,姬氏也該讓出來了。”

“呵……”

荊軻輕笑出聲,她望著嬴政的眼睛,說:“我恨姬丹,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但是,你不要忘了,我是燕國人,我不會做對不起燕國的事……”

“更不會忘了你的使命——刺秦。”嬴政冷冷的接話。

“竟然知道我要殺你,你還敢讓我活命?”荊軻冷笑,她微微仰頭高傲的看著他。

“朕喜歡掌控馴服烈馬。總有一天,朕會讓你臣服的。”

嬴政笑著坐下,繼續拿起《論語》。

荊軻挑眉,在他旁邊坐下,隨意拿起書本,發現大多都是《周易》《詩經》這類的儒家經典。

她說:“我記得你不喜歡儒家思想。”

“但這些婦人之仁的東西有時也有用。”嬴政平靜的回答。

接下近乎一個時辰里,兩人都安靜的看書,整個宣室殿只有翻書的聲音。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兩人是很要好的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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