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破浮生過半,半之受用無邊。半中歲月盡幽閑,半里乾坤寬展。
半郭半鄉(xiāng)村舍,半山半水田園。半耕半讀半經(jīng)廛,半士半姻民眷。
半雅半粗器具,半華半實庭軒。衾裳半素半輕鮮,肴饌半豐半儉。
童仆半能半拙,妻兒半樸半賢。心情半佛半神仙,姓字半藏半顯。
一半還之天地,讓將一半人間,半思后代與滄田,半想閻羅怎見。
酒飲半酣正好,花開半時偏妍。帆張半扇免翻顛,馬放半韁穩(wěn)便。
半少卻饒滋味,半多反厭糾纏。百年苦樂半相參,會占便宜只半。
——清代學(xué)者李密庵《半半歌》
早晨讀林語堂先生的《生活的藝術(shù)》之《中庸哲學(xué):子思》,讀到李密庵的《半半歌》,說不清為什么,就是覺得很妙。
不同的人想法不同,從一首詩里讀出的內(nèi)涵也不一樣。也許有人讀出了儒家的中庸,有人讀出了道家的閑散,或者三教合一的況味。而我讀到的唯有熱情,對生活的熱情。你看啊,村郭田園、耕讀姻眷、妻兒童仆、花酒馬帆……雖是歸隱,卻熱鬧非凡。
我想,無論是入世的儒家、出世的道家,還是凈空的佛家,都一定飽含著熱情。即使是看破紅塵的人,他也可以是一個熱情的人。
比如我最近開始迷戀的一個和尚——延參法師。知道他是通過一個網(wǎng)上流傳很廣的一個視頻。法師普通話不好,“生命”總會說成“繩命”。正當(dāng)法師認(rèn)真講解“繩命”多么“回晃”之際,一只猴子爬到了法師的身上,不停的撕扯他的衣服,甚至騎到他的肩膀上,不停的搗亂。延參法師笑道:“上一回電視多不容易啊,還來攪我的局,你認(rèn)錯人了,我不是唐僧,自從大唐取完經(jīng),你不是已經(jīng)回花果山了嗎,你想你師父,可以去大唐啊……”因為法師的幽默,我記住了他,成為了他的微博粉絲。后來經(jīng)常看到他在微博上曬剪刀手的照片,看到他種地養(yǎng)殖,還經(jīng)常給年輕人解惑答疑,我也時常能從他的語言中汲取豁達(dá)的力量。
這樣多好。雖然懂得人生無常,也因歲月受傷,但是仍然保有熱情。
然而當(dāng)下,很多年紀(jì)輕輕的人,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面無表情,行動遲緩,好像對什么都提不起來勁。為什么呢?我猜測可能一部分人是因為成功太遙遠(yuǎn),生活太瑣碎,一句話概括就是“高不能成,低不能就”,焦慮而拖延,茫然而放任。另一部分人則是陷入了“靜修”的怪圈。他們弄錯了靜修讓人明了、領(lǐng)悟、專注、鎮(zhèn)定和關(guān)愛的本質(zhì),錯把靜修等同于靜止,以為“心如死灰”才是靜修的真諦。
檢驗一個人是否強大的最好方法,就是看他在遇挫后能否保持原有的熱情。有的人在現(xiàn)實中碰壁以后會垂頭喪氣,四處吐槽,成為了祥林嫂;有的人則哂然笑言:我說的吧,這就是人生。隨后見到熱心人,一邊羨慕他的熱血,一邊勸他別傻了。只有很少的人在受盡磨難以后還對這塵世抱有十二分的熱情,他可能會在江湖中找個地方自己玩,或者離開江湖,但他不會放棄那熱鬧可愛的生活,也不會成為一個憤世嫉俗的人。比如蘇東坡、陶淵明,當(dāng)然還有這位李密庵。
最后一種人才是真正熱情的人,也是真正強大的人。
我所理解的強者,是那些看透了生活的本質(zhì)可依然堅強生活下去,熱愛生活、熱愛他人的人。因有大愛,“水流任急境常靜,花落雖頻意自閑”,看似閑散卻永不言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