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的浪漫

少年人總有些自以為是的浪漫。而我在小的時候,能想到最浪漫的事情就是下雨天。

下雨的天氣,總喜歡趴在陽臺往下望,各色的雨傘在霧氣里來來去去,有的快,有的慢,有的還偶爾打著旋兒,像一朵朵小花,漂在水面上。這時候,心情就變得異常焦急,恨不得馬上聽見叮鈴鈴的放學的聲音。到放學的時候,雨中的花兒就更多了。一朵擠著一朵,排成一片花的海洋,最多的是紅色,像桃花,鮮艷的光彩在雨中說不出的好看,映得傘下的人兒也是滿臉紅暈,像是害羞。然后是綠色,像葉子,點綴在朵朵鮮艷中,綠色是安靜的顏色。最好的觀景臺是教學樓頂層,從那里可以俯瞰整片花海。各色的花兒聚在一起,慢慢挪動,井然有序地向著校門口漂去,到了校門口便又緩緩散開,有的一朵,有的兩朵,各自消失在雨里。最多的時候,從教學樓到學校大門,這花海可以持續十多分鐘,前面的花兒散開了,后面的花兒又悄悄綻開,從人群邊緣加入進來,絲毫不顯突兀。

而我和我的小伙伴總是最后幾個走的,在欣賞完花海之后,我們便開始下雨天最大的樂事,到雨里去奔跑。我們是不屑于打傘的,好好的下雨天,打傘多浪費。仰著頭,雨水打濕頭發,然后順著脖子,一點點淌進領口,冰冰涼涼的。若是雨下得再大些,路邊就匯成了一條條小溪樣的水流,那是我們的最愛。也不管穿著什么鞋子,我們就愛到水流最急的地方去,踩著流水前行,水花濺到鞋背上,滲進鞋子里黏黏的,冰冰的,偶爾還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像極了小溪撞在石頭上的輕響。偶爾碰到熟悉的同學撐著傘走在前面,我們就飛快地跑過他/她的身邊,招呼一聲他/她的名字,然后又繼續打鬧著,踩著水跑向前去。那時以為雨里奔跑是很浪漫的事情,我們像是小說里的大俠。

等到再大一點,下雨天就成了兩個人的浪漫。我和她撐著傘,慢慢走在雨中,雨點打在傘面上,發出淅淅瀝瀝的細碎聲音,仿佛在彈著什么不為人知的曲子。而我和她藏在雨傘下面,肩并肩走著,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偶爾說一兩句俏皮的話,惹得她大笑,雨傘鮮艷的花紋映在臉上,好看得讓我驚訝。有時一陣微風吹過,她的頭發揚起,拍在我的臉上,像小貓的爪子,軟軟的,癢癢的,還帶著淡淡的香氣。那時候,路總是很長,也像一條河,我們的傘在河里悠悠漂著。

現在,下雨天依然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夜里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若是天空漂著雨,我一定不會打傘,破壞這難得的氣氛。絲絲粒粒的雨水輕飄著下落,經過路燈時就顯出身形,密密麻麻,仿佛連燈光都可以打濕。四周圍一片黑暗,影子包圍著最后的亮光,這時候,只剩下悉悉索索的雨聲,世界成了一團棉花,安靜而柔軟。世界只剩下我。我仰起頭,雨水輕點,涼涼的,和著燈光灑在我的臉上,我感覺自己瞬間成了一位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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