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到了冬天,已經立冬,卻還沒有到冬至。每到這個時候,我就盼著下雪。看到微博上關于各個城市第一場雪的消息,總感到一陣沖動,恨不得拖著行李箱就往那些地方去。
夏天快結束的時候,我只身來到上海。人們說這是個終年不會下雪的城市,所以在這四年里,我的期望不免都要落空。隨手查了下信陽的天氣預報,才發現第一場雪已經在路上了。
故鄉的雪,總是落在寂靜的操場上,落在車棚里的單車上,落在清香的梅花枝頭,和漂亮的姑娘的長發間。每到下雪,年輕的人們總有層出不窮的新奇想法。打雪仗的玩法早已不新鮮,于是食堂門口那條上坡路便擠滿了人,我們爬上最高的地方,然后結成一隊疾速滑下,更有人把紙板、方桌、甚至自制輪椅都一齊搬來,玩得很刺激,摔得也很刺激。
直到現在,我都對母校同學強大的創造力引以為傲,可是恐怕我們再也不會去進行那樣一場游戲了,那時最真的性情,嬉笑怒罵,各種滑稽的姿勢,在今后的生活中,也可能逐漸遠去。
雪花里飄著太多記憶,多少個冬天里和室友打著一把透明傘去教室上早自習,夜晚在昏黃的路燈下踏著滿地落雪回家。晚自習結束后已經十點多鐘,天寒地凍,學校門口仍然擠滿了接孩子的叔叔阿姨,為了防止我們滑倒,他們用身體圍成了一條警戒線……
那一天,獨自在實驗樓后面散步,夜里剛落過雪,雪面干凈、平整,整個世界都好安靜。與路邊堆雪人的男孩子目光相觸的時候,他羞澀地微笑:“技術不佳,不太好看……”后來折返的時候,看著地面上的一長串腳印,我想起盤古開天辟地的偉大身影,想起小王子蒼白的面容,想起遠古雪原上女神裊娜的舞步……思緒飄飛,覺得自己好像完成了一次遷徙。
2015年,時間走得格外倉促,我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在信陽高中的最后一個冬天,南風就在一夜之間吹開了湖邊的櫻桃花。永遠記得去年冬天那場鋪天蓋地的大雪,潔白得像詩經里的愛情。月考結束后,一群男生帶著我在白茫茫的操場上踢足球,那是我第一次踢足球,也是最后一次,擦身而過的那一刻,心跳的感覺是如此清晰。在那個北風呼嘯的夜晚,我點開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聯系人,一字一句地寫道:“陌上雪花開了,君可同賞否?”
這封郵件最終成了我草稿箱里的遺民,連同最隱秘的心事一起塵封。無數個夜晚我對著它苦笑,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
故鄉的雪,承載了我最厚重的回憶,十八年的悲喜,那么多冬天發生的故事,那么多在時空中消逝的人和物……我的瑤琴已束于高閣,我的蕭音已哽咽無語,今夜我將化作一片雪,飄向故鄉,飄向記憶里熟稔的軌道。
寫于2016年初冬,時松江冷雨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