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片天空都被上釉,十月的深秋,悶得像在煮一壺濁酒。午后風聲潦草,多半時間蝸居于室,聽風過耳,聞得漂泊秋葉正縫補天光云影。偶有急雨滂沱,深淺積水如膠卷拓印出的舊電影,內心一陣兵荒馬亂。
記得中學時,獨自走過庭院旁的櫻樹,粉色花瓣飄落如蝴蝶輪回尋前世的夢,有很多對未來的遐想,都在這里雕塑成型。
雨后花香帶來一陣清歡,回頭是一棟掛滿白熾燈光的教學樓。水氣朦朧,行筆走過萬頁書山,那種緊張到一觸即發(fā)的心情,至今仍分明的感受。
每一個已發(fā)生在生命中的情節(jié),都必然交給時間去保管。年年花開似舊年,但春已在枯榮中輪回;我們以為記住了承諾,就像立下字句確鑿的憑據,能在時過境遷后兌換票面的價值,卻抵不過一句過期不候。
時間,是最慷慨的施舍,亦是最慳吝的奪取。最終無法要回的東西,才無可奈何的變成回憶。多少真摯動人的情感,最終變成不動聲色的試探。
因回家的緣故,開始整理衣物。角落里的背包,灰塵各自為營地駐扎在上面。曾把它當成一個枕頭,在傍晚時分枕著,躺在操場等晚籟次第響起;曾背著它走過一段此生溫柔的時光,走過四月芳菲五月雨,六月如君七月藍。
現在,拎起它仿佛拎起一抹月光,抖一抖青灰把時光也簌簌抖落,想起很多美好往事,此刻都分外的安靜像一場冬雪;想起來不及啟唇的話語,最終放在心里成為日漸干枯的井。
在不斷得到的同時不斷失去。在不完美的結果里追尋完整。陰晴必會有圓缺,所以才能在遺憾中,洞悉心中所需,如在鏡中慢慢清晰自己的輪廓。了解自我需走一趟風雪夜路,在寒風凜凜中存活下來,淚水擦亮的眼睛才能看清方向。
友人說,想過簡單的生活,一簞食一瓢飲,瓜架藤黎花滿園。其實,每一份簡單的背后,必然是刪繁就簡后的豁達。沒有所謂的波濤,就沒有相對的平靜。
落日如印刻,細膩的晚云書寫著九月的尾聲。
靜靜地走過人群,從一棵樹走到另一棵。聽一聽時間留在記憶中的聲音,看一看熟悉的地方,是否依舊有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