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司空莫每天都會坐在自家酒館門前,等著來往的客人喝過因果姑娘調制的米酒后,他再將他們一一送走。這樣的日子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一日,一位年輕的女子——林以陌,踏進了這家古舊的酒館,她說自己是來討工作的,老板見她面容姣好,手腳勤快,便留她下來。于是女子每日都在這酒館里為來來往往的客人端酒送茶,老板也依舊送走每一位來過這里的客人,只是他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份等待的焦灼。直到一天,店里來了一個酒鬼,他不停吆喝著揮舞著手里的空酒瓶,想要白討來一壺酒喝。第一日,因果轟走了他;第二日,林以陌勸走了他;可第三日,因果轟他走他便耍賴,林以陌好生勸他他醉醺醺的也聽不進耳。
老板收了手里的折扇,踱步到酒鬼身邊,轉頭讓林以陌端來一碗水遞給酒鬼。酒鬼雖嘗了一口就抱怨是水,但倒也是喝了個干凈。這水也是神,酒鬼喝完,這酒便醒了大半。老板拍拍他的肩,輕聲問了句:“說說吧,想要什么?”酒鬼說:“我想問問她過的好不好。”老板說:“你二人此生已是殊途,你不能問,她也不能答。但是,有一點我可以幫你,你可以再見見她,只是她看不見你,你可愿意?”酒鬼想了想,答應了。老板又說:“三日后,傍晚時分,從這里回到你走的巷口便可。”
說完后,老板送走了酒鬼。林以陌聽的云里霧里,又見得老板送走酒鬼時眼里不曾有過的不舍,很是好奇,于是便決定三日后跟著酒鬼去看看。
三日后,酒鬼果真又來到了這里,待到快傍晚的時候便起身離開。林以陌緊隨其后,想要一探究竟。她跟著男人走了很久,來到一家酒吧旁,只見男人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左右張望著,好像在找什么人。有人踢到他或撞到他,根本沒有人理會他,他還是會和人家說一聲:“不好意思!”這樣坐了好一會兒,正當林以陌覺得無異,打算打道回府時,她聽到街邊貼膜的老板對客人說:“前兩天呀這兒死人了,是個酒鬼,聽說是救了個被騷擾的女學生,結果被人誤會了,周圍人失手,把救人的給害死了。算算,今天也是頭七了。”林以陌驚恐地看向酒鬼,卻看到他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而從不遠處走過來一個女學生,走過酒鬼身邊,來到旁邊的巷口,默默地放下了一支白菊,又默默地離開了。林以陌仿佛明白了什么,她看到酒鬼撿起了花聞了聞,然后笑了。酒鬼走進了巷子,隱到了黑暗中。
第二天,酒鬼又來到了老板的酒館,因果端來了調好的米酒,酒鬼一飲而盡,嘆了聲“好酒”,對老板說:“謝謝,無以為報,只有這個... ...”,然后從懷中掏出自己的酒瓶塞到老板手中。轉身將要離開時,酒鬼忽然轉頭對林以陌說:“世事無常,該來的總會來,該走的也終得離開。想明白了,就走吧。”然后酒鬼離開了酒館,向往常的反方向離開了。
林以陌不明白酒鬼的話,可是她明白酒鬼是往生者。她開始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不同,水里沒有倒影,酒館以外的人似乎都看不到自己。她不愿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是往生者。
林以陌渾渾噩噩的回到酒館,老板站在門口,似乎是在等著她回來。林以陌問老板:“我不明白,我真的死了么?為什么我什么都不記得?”老板看著她說:“心有執(zhí)念,故而心所向之。既然你已明白了自己是什么,那我?guī)湍阋怀獭!崩习暹M屋端來一碗水讓林以陌喝掉,林以陌喝完后,腦中回想起了一個人——她的弟弟。她也回想起了自己在為發(fā)燒的弟弟買藥回去的路上被車撞飛的瞬間... ...
林以陌安靜下來,沉默了很久,她問老板:“我能在看看我弟弟嗎?只要看一眼,我就無憾了。”老板應了下來,他帶著林以陌來到了一處院子,院子里有個小男孩在嬉戲玩耍,林以陌走到他身邊,雖然孩子看不到她,但她還是撫摸著小男孩的頭說:“你一定要好好地長大……”
回到酒館,林以陌喝下了因果端來的米酒,她終于明白了這特制的酒是什么——孟婆湯。臨行前,林以陌又好好看了看這家小店,然后對老板說了聲“謝謝”,轉身離開了酒館,從酒鬼離開的方向慢慢走遠。
老板送走了林以陌,回到酒館坐定,他眼前的桌子上擺著一碗因果特調的米酒。他用手指摩挲著碗邊,腦海中閃過了很多事情......
幾年前,司空莫和朋友酒后駕車,意外撞死了一個回家的女生,而這個女生就是——林以陌。而在意外事故中,車子沖上了路邊的隔離帶,司空莫和被撞的林以陌雙雙身亡,只有老板的朋友被搶救了過來。而這位老板的朋友,就是那個被老板渡走的酒鬼。
因為撞死了無辜的人,所以司空莫無法轉世,他只有親自送走了林以陌的靈魂,自己才能轉生。所以他來到了這家酒館,接替了上一任酒館的主人,在這里擺渡著一個又一個亡靈,直到林以陌的到來。
老板不再回憶,端起了酒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