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來,我幾乎每個晚上都做著同一個夢。
我在城里的一所著名高校做科學老師。教學的壓力和這份本就與公式變量同樣枯燥的工作,讓我的身體時刻緊繃。只有每天下班獨自驅車回家的一個半小時,才是最愜意的時光。
我喜歡安靜。也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找到現在這個房舍不多,遠離塵囂的寧靜之所。屋子前后空曠的院落曾是女兒小六最愛的地方,我們都很愛這個草木密集,空氣清新,人稀車少的村莊。
不知何故,這幾年,一直被這件事困擾著:
幾乎每個早晨醒來,房間地板上,都會有一串串奇怪的腳印和到處散落著的泥削。一直從房門到床邊、床上、身上……我一度以為這是入室偷竊,但屋子里、房間外,都沒有少任何東西。我為了找到真相,嘗試了很多方法,加固房門、夜里不眠,甚至是報警,都一一無果。
今年夏天,因為連日臺風暴雨,村莊積水嚴重,屋前的竹林也斷了不少,有的橫亙馬路,村里交通癱瘓。我接到附近派出所的通知,已在我家院子正對馬路的地方按上了攝像頭,以便關注實時路況。
我像被閃電擊中一樣。當天晚上,也在自己房間的角落里安裝了攝像頭。我太想找到這腳印的主人了!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直到第九天的早晨,我如平時一樣醒來,那熟悉的早已干透的泥印又猙獰地撒在地板上,畫著弧度繞到床頭,再跳躍著撒向了被褥、睡衣,以及嵌入指甲的雙手。
我猛然跳下床,發瘋似地點擊著電腦屏幕。畫面里,昨晚風雨交加。我和往常一樣23點整熄燈。屋外忽明忽暗的閃電將院子里胡亂搖擺的樹枝映在窗簾褶上,我在床上翻騰了二十分鐘后沉睡……
我心急的將畫面雙倍快進。
凌晨01:27。我看見自己慢慢從床上坐起,下床。把白天的衣服重新套在身上,那副裝束像去趕赴一場盛宴。我的心跳加快,快到停不下來。我望著自己的背影,慢慢的,一步步的,挪向房門,消失在房門后。我緊盯著屏幕,已害怕地發不出聲音來,不敢相信會發生這樣荒唐的事。
我究竟要去哪里?
一個小時后。
凌晨02:31。滿身污垢的我又重新回到房間。我簡直懷疑自己的眼睛。那清晰的泥腳印以及混合著雨水的泥漿從身上滾落下來,然后,畫面里的我又面無表情地換下白天的衣服,繼續躺回床上。拖鞋、枕邊,沾滿了密密麻麻的、困擾了我八年的濕泥削……
我的身體開始顫抖。
一直到天亮,畫面里沒有人再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