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高長恭本不想當一個英雄。
他沒什么出息,只想憑借自己風流的樣貌像尋常的紈绔子弟一般混跡于煙花柳巷之中,瀟灑快活。
反正他是皇親國戚,總不至于餓著。
那時候他就是一個花花公子,在街上看到誰家的閨女長得頗有幾分姿色就要過去搭訕。
不得不說他的相貌是少見的漂亮,對,不是俊朗,是漂亮。
柳葉彎眉桃花眼,鼻梁高挺,唇如朱砂,膚若凝脂,手指纖長似玉蔥,拿著折扇,青絲白衣,當真像是從畫里走出的美少年。
這般水靈靈的少年郎是很招人喜歡的,再加上他溫和的聲音,優雅的行為舉止,大街小巷的小姑娘被他迷倒一片。
但他只把她們當做玩物罷了。
庸脂俗粉,何堪入目?
二
高長恭有個堂弟,名叫高緯,性子愚劣,倒是跟高長恭很合拍,二人最大的樂趣便是到青樓里摟著兩個姑娘對酌。
高緯未來可能是要當皇帝的人,熱衷于心機的人背后都說高長恭好手段啊,知道自己沒本事登基,直接把小皇上的歡心討去了。
高長恭對此只是翻了個白眼。
隨他們說吧,他們的嘴皮子磨破了,又關我何事呢?
與其生悶氣,還不如找小姑娘喝杯酒。
于是他便繼續叫上高緯,勾肩搭背地走了。
三
其實有些事情是大家未曾知道過的。
高長恭曾經也想過要成就一番大事業,比如熱血撒疆場成為一代英雄,或是學識淵博著作頗多,實在不成娶到最美的女人被天下人嫉妒也算是成功了。
可是年紀大了他便漸漸明白,很多事情才不是說書人口中那樣理所當然地美好。
自己本就不受寵,爭權奪利也沒用。打仗?那可是會死人的,人都沒了那些功利又有什么用呢。
總之身為一個皇族他沒啥理想,能做一個安安穩穩風流一生的皇族也很了不起了。看以前那些爭皇位爭得頭破血流的皇室們,除了登上巔峰的那人,哪個有好下場?
“只愿時光不會虧欠我罷。”
四
今天高緯說要上山打獵。
年紀小大概都是這樣的,鬧騰得很,沒事兒就想活動活動身子骨。
高長恭尋思著高緯走了便沒人陪自己泡姑娘了,便對高緯說我也想磨練一下我的箭術了,一起上山吧。
皇上有一個圍起來的狩獵場,很大,動物也多,更重要的是不會遇見危險。
“堂弟,可敢上山,狩獵場有何刺激?”
高長恭就是喜歡挑戰未知的事物,極力慫恿著高緯去真正的山野之地。
高緯正值年輕氣盛的年紀,怎受得住這樣的慫恿?當下便點了點頭帶頭走在了去往山上的道路。
“年紀小就是沖動。”
高長恭才懶得跟他較勁,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晃著,還哼著小曲兒。
五
山間的景色極好,早春時期,還帶有一些冬日的韻味。
高緯在打獵,長恭卻沒什么興致,他就是想賞個景,可惜肚子里沒有墨水,否則吟個詩再好不過。
“鬼啊!”
高緯這一聲大吼把長恭結結實實嚇了一跳,還未來得及發作,高緯就沖到了長恭身后一把抱住他哆嗦著。
“堂弟你鬼叫什么,喂把手放開啊咱們兩個大男人,你就這點出息。”
長恭想掙脫高緯的手,可高緯呢,抱得愈發緊了。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那兒有一個白影,有鬼!”
“鬼?可笑。”
高長恭雖然愛聽說書,但一直是不信鬼的,就算有又怎樣,大不了打一架唄。
仔細望去,高緯跑來的地方還真有白影,高長恭直接放倒了高緯,兀自向白影走去。
可憐的高緯受了驚嚇不說,還被堂兄打了,心里只覺一陣委屈。
六
高長恭心里也是有點忐忑的,萬一山里當真有些鬼魅,這么近的距離,若它要偷襲,自己多半吃不了好果子。
走近了,高長恭一咬牙,猛地撥開草叢,眼睛都沒敢睜開。
并沒有鬼怪偷襲。
高長恭輕舒一口氣,睜開眼睛才發現原來是一只雪狐。
如雪般的皮毛看起來軟軟的,像是要融化一樣。整個狐貍蜷縮著,像個小球,可愛極了。
這小狐貍怎么不動啊,不會凍死了吧。
高長恭戳了戳它的身子,好在,還是溫熱的。他又給狐貍翻了個身,這才發現它的肚子上插著一支像是暗器的短箭。
不知怎的,高長恭就是覺得這個狐貍很合眼緣,心想著我得把它帶回家好好養著。
于是他抱起狐貍,轉過身找高緯去了。
七
高緯看到高長恭抱著雪狐回來就明白了一切。
真沒想到今天丟了這么大的臉都是因為一只小小的狐貍!
“堂兄,今晚吃狐貍肉好了”
看到高緯咬著牙一臉憤恨地看著狐貍,高長恭沒好氣地用手指敲了一下他的頭。
“不許吃,這狐貍我喜歡,要好生養著。”
“哦。”
高緯對著狐貍做了一個鬼臉,心想要不是堂兄保護你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塊。
“走吧,回宮,這狐貍受傷了,我得救它。”
“好吧,我還什么都沒打到呢,真是晦氣。”
八
太醫很細心地處理了狐貍的傷口,說短箭沒毒,插進去得也不深,這狐貍只是失血過多昏迷了,并無大礙。
高長恭心里懸著的大石頭終于放下了,甚是歡喜地盯著小狐貍看。這個狐貍看著很有靈氣,很漂亮,很討人喜歡。
太醫說這狐貍大概三天左右會蘇醒,高長恭便推掉了所有的事情,哪都不去,就在家照顧著狐貍。
高緯屢次登門相邀,長恭都是一拒再拒,惹得高緯天天吵著說他被狐貍精迷住了。
“這狐貍可沒變成人樣呢,怎么迷倒我?”
高長恭有時也搞不懂高緯腦子里都是些什么,這都不懂。
九
也多虧了長恭的細心,小狐貍才兩天就醒了。
高長恭清晰地記著那狐貍睜開眼時自己的驚艷。
像是所有的靈光從點漆似的眸子里傾瀉了出來。
每次看著狐貍的眼睛,他都有一種與一個冷美人對視的感覺。
古井無波的瞳孔,明亮的眼睛就這樣對著他看,眼睛里似乎還有些媚意,自己的魂都快被勾走了。
難道自己真的喜歡上一個動物了?
高長恭是死都不會相信的,只得說這叫寵愛。
對,寵愛。
十
就這樣窩在寢宮里與狐貍為伴了十來天,外面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傷透了心。
她們日日盼望著那個俊俏溫潤的長恭過來與她們溫柔地說笑,可惜,他竟再也不出門了。
然而長恭才是最訝異的人。
那天早上他剛睜開眼,便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一轉頭才發現一個妖艷的女人睡在他身旁。
許是自己驚動了她,她一下睜開大眼睛,里面的冷漠與嫵媚是如此熟悉。
“你、你是小狐貍!”
高長恭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驚得脖子都僵了。
還真被高緯說對了,確實是個狐貍精。
“吾名妲己。”
冷美人淡漠地說了一句,掀開被子走下床,身上已經有了一條圣潔的及地長裙。
“妲己?好名字哈。”
長恭膽子頗大,倒不是很害怕,只是一時間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十一
僵持了許久,名為妲己的女子打開窗戶,竟是想跳出去。
“小狐貍,呸,妲己姑娘,你別跳啊!”
“不跳?”
她面對著長恭,挑了挑秀氣的柳葉彎眉:“那我留在這里做甚?”
“這……”
長恭想了想,一拍腦門,笑道:“你還沒報恩呢。”
“報恩?”
“我救了你,書里說你們是會報恩的啊,比如以身相許什么的。”
看了看眼前妖媚得不可方物的女子,長恭一想到以身相許就激動地想流口水。
“以身相許便罷了,你要我報恩是吧,可以。”
妲己順勢坐在了窗子上,漫不經心地說道:“我自然會在你需要的時候幫你一把。”
十二
高緯第一次見著妲己的時候只驚艷得話都說不出來。
明眸皓齒,膚白如雪,腰如柳枝,發若緞綢,一襲白衣曳地,不食人間煙火。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高長恭如何做到不出門還找著了這樣一個禍水級別的美人兒。
他問長恭小狐貍呢,長恭只說帶它出去散步跑掉了。
他又問這美人哪來的,長恭說是因傾慕他的英姿自己找上門來的。
高緯還單純,竟也相信了這般鬼話,只訕訕說了一句堂兄你命真好。
十三
快活了沒幾天,國家邊境就開始爆發戰爭。
高長恭很著急,顯然也沒料到皇上會派他上戰場。
他連紙上談兵都不會,功夫也只能糊弄小孩,怎么可能帶兵打仗!
“我能幫你。”
“妲己?打仗這種事,你一個女人怎么可能幫到我。”
“試試這個。”
妲己不愛說話,整個人對什么事情都很冷淡,所以沒有過多的解釋,直接掏出了一個青銅面具。
“面具?”
高長恭很好奇,雖然這個面具看起來的確可怕,青面獠牙,面目猙獰,但總不能指望一個面具嚇倒所有人吧?
“這個面具……”
妲己的纖指細細撫過面具,低著頭,面色不明:“帶上它,它會給你勇氣,給你,你目前急需的東西。”
“這么神奇?不會吧,一個面具而已。”
妲己并沒有理會他,把面具放在桌子上就款款離去。
“妲己?”
“說。”
“打仗時你能同我一起么?”
“自然。”
“真的?”
雖然妲己沒有回答,但長恭知道,她答應了。
行兵打仗又如何,紅顏在側,吾尤美之。
十四
高長恭完全沒想到,這個鬼面竟然如此好用。
第一次上戰場的他自從進了軍營就開始雙腿發顫,走路都成問題,想打仗根本是癡人說夢。進攻之前,他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哆哆嗦嗦地帶上了青銅鬼面。
整個世界忽然都不一樣了。
或者說,他,不一樣了。
他從來沒有這么冷靜過,畏懼、慌亂、焦灼,所有負面情緒全部都消失不見了。
他只想沖進敵軍中讓自己的寶劍喋血,死亡而已,有何可懼?
十五
戰爭剛開始,高長恭便迫不及待地躍上馬,帶頭沖到了敵軍中。
敵軍剛開始看到他都以為看到了惡鬼,很多人都嚇得一愣,他便趁這個機會,瘋狂收割著人命。
長恭過處,命如草芥,血流成河。
從沒理解過的戰法、高強的武功、殺人技巧,全都刻滿了他的腦子,如此清晰。
我,就是王。
十六
因為高長恭,這場戰斗打得干脆漂亮,緊接著又打了幾場,都是全勝。
皇上高興,便封他為蘭陵王。
營帳外歡聲笑語一片,長恭卻沒有興致陪他們玩鬧。
他想著的,只有妲己。
那個外冷內熱,有故事的女子。
“感覺如何。”
“不錯。”
長恭已經摘下面具,秀美的臉上盡是汗水。
可他的表情是活力滿滿的,眼角眉梢都是醉人的笑意。
妲己沒有搭理他,只是小口啜飲著手中的茶。長恭猶豫了一會兒,小聲說了句謝謝。
“需要么?”
妲己看著他,唇角竟勾起了一抹淡笑。
他看愣了過去。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此生有幸遇此佳人,足矣。
十七
戰爭還在繼續,殺的人多了,看破的事情也就多了。
長恭的性子變得沉穩了很多,越來越像那八個字——翩翩公子,溫潤如玉。
只是上戰場時,宛若地獄里逃出的殺神,一人一騎,所向披靡。
敵軍攻打洛陽,長恭受到指令趕去洛陽支援,至金墉城下。
守城的人看他帶著面具不好分辨是誰也不敢開門,要求他摘下面具露出真容。
長恭有些猶豫,他擔心自己摘下鬼面后會在這樣的場合被嚇到。
畢竟曾經的睿智和勇氣都是鬼面帶來的,不是么?
可兵臨城下容不得他多想,長恭一閉眼一咬牙手往臉上一抹摘下了面具。
霎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
硝煙彌漫的戰場上,萬千人馬中,墨發飛揚的纖弱美男子面色緋紅,身上卻穿著威武的青銅鎧甲。
場景給人的沖擊力太強,也太美好。
待到守城的人回過神來這是戰場,城下是蘭陵王的援軍,這才趕忙讓人把城門打開。
高長恭的心境并無太大波動,他自己都奇怪,原來這么長時間的廝殺已經讓他習慣了一切。
他再也不是原來那個花天酒地的風流子弟了,而是戰場上的大將軍,殺神蘭陵王。
十八
蘭陵王神勇無敵,邙山之戰大獲全勝。
京城的女人們都瘋狂了,聽說,蘭陵王上戰場時睿智驍勇,摘下鬼面卻是翩翩公子,極其俊美。
蘭陵王回京時道路兩旁站滿了人,女人的尖叫聲一直都沒停過。
若是從前的他,定會洋洋自得,而現在,他的心湖里沒有一點兒漣漪,古井無波。
血與肉的歷練讓他改變太多。
他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然后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妲己。
這樣細水長流的歲月,再好不過。
十九
高緯往蘭陵王府跑的次數越來越多,而且樂此不疲,恨不得直接住在長恭那兒。
高長恭問他所為何事,高緯說沒事沒事我就是想看看你。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高緯只是為了理所當然地偷看蘭陵王的貼身丫鬟妲己。
只是不敢說破。
高長恭心如明鏡,但不想佛了他的面子,只是在他的眼神飛向妲己時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有一天高緯還是忍不住了,他問長恭可否把妲己給他,長恭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為何,她并不是你的妻子。”
“伴我之側久了,自然舍不得。”
“只是這樣?”
長恭一愣,看了看妲己,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笑笑。
“妲己大抵也不愿追隨你罷。”
二十
高長恭沒有想到,他的那句話使得高緯很難堪,讓他甚至有些記恨自己。
妲己不愿追隨于他,豈不是在嘲諷他魅力不足?
高緯越想越憤怒,正好又有一次看到長恭在與妲己下棋,兩人分坐在桌子兩側,一個是俊美溫潤的美男子,一個是妖媚傾城的冷美人,竟宛若一幅畫卷,美到令人窒息。
他嫉妒高長恭,從來都是。
他嫉妒青樓的女子愿意對他敞開心扉,他嫉妒平日里懶散的他打仗神勇無敵,他嫉妒妲己來找的人是他不是自己。
憑什么?
明明自己身份高貴,為何命運如此眷顧于他高長恭?
二十一
長恭收到了圣旨,讓他迎娶鄭氏。
他心里自然是極不愿意,但是天子之命不得不從。鄭氏?他連她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妲己也知道了這件事,沒有說什么,只是更沉默。
“妲己,其實,我一直想迎娶的,都是你。”
高長恭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地對妲己說。
“人妖殊途罷了。”
妲己看著他迷醉的容顏,心里也不知是何感覺,只是覺得有些刺疼。
“也許我有點累了罷。”
二十二
其實高緯也沒那么毒,鄭氏也是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兒,只是跟妲己相較,那是云泥之別。
高長恭迎娶鄭氏后沒碰過她一根手指頭,還是喜歡跟妲己在一起。
鄭氏嫉妒妲己,想憑借蘭陵王妃的名頭對她呼來喝去,可妲己甚至不屑于看她一眼。
于是鄭氏到高緯面前哭訴,說高長恭負她,連貼身丫鬟都看不起她。
高緯想著是時候去找妲己了。
“你可愿追隨于我?”
“……”
“我是天子,可以給你一切,況且,高長恭已經有夫人了!”
“……”
“他到底哪里比我好!”
妲己很是無聊,轉身便走,走遠了才說了一句話:“只因為你不是他。”
高緯第一次為一個女子淚流滿面。
二十三
“聽說今日高緯來找你了。”
長恭給妲己沏了一杯茶,略微忐忑:“他找你所為何事?”
妲己依舊面無表情:“問我可否愿意追隨他。”
“你拒絕了?”
“自然。”
“為何?”
“……”
妲己沉默良久,才輕輕嘆道:“不知。”
長恭忽然就笑了,美過滿園春色:“我知道了。”
他忽然覺得,時間過得真快,那么多個年頭就這樣過去了,又是一年春天,好在,身邊的人還在。
當年那個要跳窗的小狐貍,終究是留了下來。
也不會再走開。
二十四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所有人都未反應過來。
只因高長恭屢次進諫,皇帝惱羞成怒,竟下旨賜之毒酒一杯。
長恭看到毒酒被端過來才愰過了神。
賜死他的,是高緯,他的堂弟,他年少時的好兄弟。
最是無情帝王家,他今天才算明白。
“你去求他吧,也許他會饒了你呢!”
鄭氏把毒酒給他時哭得花枝亂顫,長恭覺得,自己是對不住她的。
“不了。”
鄭氏退了出去,妲己悄無聲息地走進來。
“妲己。”
高長恭竟還能笑出來,只是唇邊的苦澀太明顯。
“我可以帶你走的。”
妲己坐在他身邊,依舊是淡淡的語氣,眼睛卻死死盯著毒酒。
長恭猶豫了,死,還是不死?
他真的不想離開妲己。
“我只問你,你可曾有那么一剎那,對我動了心?”
妲己想了許久,還是那句話:“不知。”
這是長恭最后一次笑,笑得很用力,眼淚都笑了下來:“妲己,我們這輩子遇見的時間不對,你若愿意,等我到下一個輪回,我會變成蓋世英雄回來娶你,不需要青銅鬼面。”
說完他迅速服下了毒酒,妲己甚至來不及阻止。
長恭知道,妲己大概從未經歷過人間情欲,分不清什么是愛。
她說不知時眼底像是被攪動的湖,與往日里再不一樣。
妲己也知道,長恭很愛她,他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只望下輩子能變得更完美,過來娶她。
她難道真的,動了心?
二十五
妲己沒有讓長恭死。
她變了一個假尸體,把長恭冰封了起來帶走了。
好在這府里沒有做過法,她借著妖術與長恭一起回到了山林。
一個人跡罕至,清凈的山林。
長恭服下的毒藥藥效很強,已經侵蝕了他的五臟,妲己聽說冰凍可以讓毒藥慢慢失去藥效。
只是不知道要等多久。
妲己不怕等待,她的命很長,只想在有生之年聽到長恭再次溫柔地喚她妲己。
自己終究是誤在了他身上。
也許當時一時心軟留了下來便注定好了后面的事,天意這東西,誰能摸得透呢。
妲己有時候會想,她是什么時候動了心的呢。
剛開始只是覺得他像個孩子,鍛煉他也只是把他當個玩具,最后卻忽然對他不舍。
情這種東西,永遠是個謎。
妲己看了看冰塊里的人,伏在冰上睡了過去。
也許一覺醒來,叫醒她的是一聲熟悉溫柔的“妲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