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親密接觸的也不過是周身之帛縷，人總是在尋找合適自己的衣服，小時候最歡喜的不過是能添一件新衣裳，但隨著萬物生長，身高體重增加，你卻不得已把心愛的衣物平平整整地疊好放進木匣子里，鎖起來，終是不忍心拋棄。當有一天，把鑰匙插進木匣子的鎖輕輕轉動，“咔嚓”，箱子里散發的是舊舊的，熟悉的氣息，再把它門展開一一用衣架掛上，放回衣櫥里，然后一件一件地試穿。
第一件是格子裙。紅白相間的顏色，海軍風的圓翻領，粗呢布料摸起來舒服又暖和，長袖子的袖口各貼著兩顆花形紐扣。鑲著蕾絲邊的裙擺邊緣褶皺得像綻放的花朵。在冬天只需要再配一條加絨秋褲，頭戴一頂織帽，在寒冷的冬風里也覺得很暖和。
我小時候是不喜歡穿裙子的。不僅行動不便，而且光著小腿暴露在空氣中總感覺沒有安全感，隨時都會被蚊蟲叮咬，多了一層布料護住總是好的。所以這件格子裙大概是我年幼時唯一一件連衣裙，還是外公過年來家里拜訪送給我的。
最有意思的是一件淡黃色的襯衣。它有一個名字叫“小雞服”，這么叫它不僅是因為它的衣領是雞冠一樣的紅褶邊，像雛雞一樣的顏色，更有意思的是襯衣的下擺有兩個對稱的口袋，把手伸進口袋里，抓著里邊往外一拉，軟軟地垂著兩只袋子竟像殺雞處理內臟時整理干凈的雞腱，甚是可愛。這兩只口袋曾經是我的一大武器，每當家里炒了瓜子或是煮了花生，全家人圍著熱騰騰的竹籃子歡笑著品嘗，只是那是我是家里最小的，吃得很慢，在這種比吃速比手速的競賽中，我機靈地抓了一把豆子往口袋里放，塞得鼓鼓的口袋被姊妹們嘲笑說像吃飽的雞胃。
還有那件遭同伴嘲笑的白色T恤，上面有兩只正在親吻的長勁鹿；還有那套紅色條紋的夏裝，我曾經穿著它坐在路邊的石子上，看來村里視察工作的警官采野茄子；還有幾件是小學那會兒喜歡穿的連衣帽衛衣，還有幾件印著卡通人物的短袖………僅此之外，屬于我的衣服便不多記得了。
倒是有一雙鞋子帶我走進了回憶。這雙黑色的帆布鞋是讓我討厭過的，那時候，女孩子都喜歡粉嫩粉嫩的鞋子，況且叔父們總是拿姐姐那雙閃著光的運動鞋做對比，故意說是父親偏心不疼我。可我每次都被逗得大哭。
衣櫥里的秘密很多，但不完全屬于我的也很多。它們都有自己的秘密，但我卻不能完全知道。我穿過村里發放的資助衣服，也穿過姐姐們留下的衣服，我穿過母親縫制的民服，后來穿上了三所學校的校服。穿過的衣服就像走過的歲月，有些脫下了就永遠不會再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