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笛,由于美國引發的金融危機,這幾天全球股市狂跌。像在紐約證交所上市的中國鋁業每股才15美元,它一年前最高時股價超過90美元;而你熟悉的常州天合每股降到25美元,比我們賣出時的價格跌了一半,去年7月還到過70多美元。現在真是人心惶惶,美國金融市場、經濟都面臨很大的挑戰。”
“為什么會跌這么多?這個時候,股票很便宜了,我們不是正好能多買一些嗎?”
“你這個想法不錯,這種時候的確機會很多,也是價值投資者喜歡的機會。但是,判斷股票價格是便宜還是貴,不能只看每股的價位。
“比如,在中國,人們通常以每股的價位判斷一只股票的投資價值,因此會認為每股10元的公司股票自然比每股3元的貴;但是,在美國,一般投資者不會這樣看,不以每股的價位來判斷股票是便宜還是貴。
“因為上市公司都能自己決定是總共發行1億股份,還是100億股份,這很隨意。對于同一公司,你發行的股份數越多,自然每股的價值被稀釋得越厲害,股價自然應該越低。
“有的大公司可能才發行1億股,而一些小公司可能動不動就發20億股、30億股。在香港,很多小公司就喜歡玩這一套,因為香港股民也總喜歡以每股價位來確認公司的投資價值。”
“這就讓人納悶了。如果不以股價判斷股票是貴還是便宜,那以什么呢?”
“以市盈率來判斷。用股票價格除以公司的每股盈利,這一比值就叫作市盈率。比如,中國鋁業股價15美元,過去一年每股盈利6.4美元,市盈率為2.3倍;常州天合股價25美元,每股盈利2.2美元,市盈率就是11.4倍;還有你去上過課的新東方學校,它在紐約的股價是67美元,每股去年盈利1.25美元,所以,它的市盈率高達54倍。”
“不過,我還是不明白如何來理解市盈率,這幾家中國公司的市盈率顯然相差很大,為什么會這樣?”
“可以這樣來理解,市盈率相當于通過公司盈利把今天的股價賺回來所要等待的年頭。比如,中國鋁業2.3倍的市盈率,是說要等2.3年就可通過每股利潤把股票的投資本錢賺回;按照同樣道理,新東方54倍的市盈率意味著,其股票價格等于是其54年的每股利潤。當然,每個投資者都希望以最快的速度賺回本錢,所以,每個人都會喜歡很低的市盈率。”
“是呀,那為什么大家沒有搶著去買中國鋁業?要等54年才能還本,新東方不是太貴了嗎?”
“這就要看公司利潤的增長前景了。剛才說的按每股盈利算要等待的年數來理解市盈率,是假定公司的利潤保持不變。但實際上,公司的盈利水平總在變化,有時會下降,甚至會出現虧損,也可能會快速增長。“
比如,雖然中國鋁業過去一年每股賺6.4美元,但市場預計它接下來的一年里只能賺3.1美元,而且因為中國同類企業很多,鋁產品價格已經下降很多,同時它們的原材料價格又上漲很多,所以,大家預計中國鋁業今后的盈利會越來越吃緊,利潤會繼續下降。這樣一來,投資者就不太把今天每股6.4美元的盈利當回事。
“而新東方的情況正好相反,去年每股盈利1.25美元,但明年可能會增長到2.6美元。也就是說,今天到新東方學英語、復習考試的學生確實很多,但全中國有14億人口,隨著中國更多地融入世界,到國外留學的學生只會繼續快速增長,到新東方付錢學習的人也只會越來越多。“換句話說,中國鋁業是不具有高成長前景的企業,而新東方的成長前景非常遠大。于是,股票市場給中國鋁業的市盈率很低,給新東方的很高。”
“這就把我搞糊涂了,這不是說市盈率低有道理,高也有道理嗎?我怎么知道什么時候股價很便宜,很有投資價值?”
“價值投資者會說,中國鋁業和新東方可能是兩個極端,多數公司或說行業利潤不會下滑,也不會飛漲,而是介于中間。對于這些公司,以往的合理市盈率在20倍左右。“也就是說,價值投資者可能會說,一旦一些股票的市盈率遠低于20倍,其價值可能被低估,我就買進,待這些股票價格回歸到價值,股價上漲,市盈率超過20倍以后,我就賣掉。這種投資風格,也就是所謂的‘價值型投資’,指望的是市盈率最終會回歸到某個合理的水平,利用‘回歸價值’的過程賺錢。”
“這么一說,在這次股價全面大跌之后,很多公司的市盈率應該很低了,此時去買不正好是價值投資嗎?要是我,我就會去多買。”
“這次機會的確很好,不僅美國股市如此,中國內地、香港股市也都有不少價值投資機會。
“不過,價值投資只是投資的方式之一。還記得我們談到過的蔡志勇先生嗎?是他當年把富達公司振作起來,使其成為當時美國最有影響力、到今天仍然是最大的投資基金管理公司。
“如果是蔡志勇先生,他會說:‘我才不管市盈率的高低呢!那些靠低市盈率時買進股票,等到市盈率回升到合理水平后再賣出的人,最多只能賺些小錢,只能比存銀行多賺一點錢!’他認為,真正賺大錢靠的是利潤每年成倍成倍地飛漲。市盈率的英文縮寫是‘P/E’(價格/利潤)。他說,判斷哪些公司值得投資時,他不管市盈率‘P/E’的高低,只看‘P/E’比值中的‘E’(利潤)能不能快速增長,如果能,他就會投那樣公司的股票。”
“誰都想找到高增長前景的行業,這不奇怪。問題是,如何判斷哪些行業前景突出?不過,現在圍繞衣食住行,不管哪方面,好像是什么好的機會都被以前的人做完了,我看不到還有什么留給我們這代人做的。”
“我想,任何時代,人們都會說可以做的都被前人做了。因為如果一個新的機會那么一目了然地擺在眼前,別人不早就做了嗎?每個創業者得到創業靈感的方式很不同,有時靈感可能就在一閃念。我們以前談過的常州天合、沃爾瑪、星巴克,剛才說的新東方,這些企業基本屬于較傳統的行業,從表面看,當初肯定也不是那么‘新’、那么‘高科技’,但是都創造了快速增長的利潤‘E’。所以,挑戰可能在于如何看清大方向,如何抓住大機會。
“上次在你的同學伊萊家時,他做醫生的爸爸就問我:今后哪個行業有‘大’投資機會?我說,我們可以從歷史的線索來看。從1780年工業革命開始,一直到19世紀末,世界科技革命主要圍繞著機械化、規模化生產技術展開,目的是使人們每天能生產出更多的產品,還有就是火車運輸的發展,但這些都還是圍繞著提高人類單位時間的產出,也就是提高所謂的生產能力。所以,19世紀的‘大’投資機會是圍繞在生產能力的技術項目上的,那時候技術發展或說經濟發展總體上不是圍繞人們的生活展開的。
“但是,從20世紀初開始,情況就變了。技術變革越來越圍繞家庭生活、個人生活了。先是電話、電冰箱以及其他家用電器走進了美國家庭,使家庭開支的內容從原來的吃、穿、住、簡單家具拓展到各種家用電器。隨后汽車、電視相繼走入家庭;到了20世紀80年代,家庭開支項目上出現了個人電腦,90年代又多了互聯網服務,2000年之后,手機也來到家庭開支賬目上。
“所以,我跟伊萊的父親說,在19世紀時,應該看工廠里多了什么新機器設備,研發、制造那種東西的公司就值得投資;可是,到了20世紀,我們就應該根據家庭開支清單上多了什么大項目去做投資。每次當大眾家庭出現新的開支大項時,提供那種大項的行業就是新的‘大’投資機會所在。按照這個思路去抓新機會,應該是比較準的。”
之所以有這種投資機會的變遷,是因為20世紀之前,人類溫飽問題尚未解決,美國以及其他經濟體還都是“生產驅動型”經濟,所以,主要的投資機會存在于改進人類生產能力的工業技術中。可是,從20世紀初開始,工業生產技術總體上趨于成熟,生產能力已經不是人類發展的瓶頸,技術革命也該集中到改善人的生活上了,該“以人為本”了。所以,民間消費開始成為經濟發展的主要推動力,也就是所謂的“消費驅動型”經濟。于是,21世紀,判斷“大”投資機會在哪里的最好的參考,就是普通家庭的開支清單,看那上面又多了什么內容,然后根據那些內容去找“E”增長潛力最大的行業機會。
所以,最好的投資機會就在我們身邊,在我們自己日常開支的清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