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獨自走來喝酒?她問。
是的。
想忘掉痛苦的記憶?
想忘掉記憶中的喜悅。
隔著冰冷的屏幕,她敲打下那四行字。看了看腕上的表帶有些破損的表,這是他送的,即便如此,也只是逢場作戲,而自己太投入,嘴角牽強的冷笑下。
正好一分鐘。
這是誰書中的語句?
她又敲上了一句話。
不知道。
得到答案,她又冷笑了。說愛我,也不過如此。她不耐煩的關掉QQ,都什么時代了,誰還喜歡用這種老土的方式和一個愣頭青聊天。根本不關心,不在乎,任憑電腦那頭的人是什么表情心情,即便傷痕累累,她在乎的也只有他。
夜半兩點,整座城都頭重腳輕。遠處的樓宇有不斷閃爍的霓虹,13樓,有海風吹過來。她覺得自己在做夢,脫下衣不遮體的吊帶裙,輕展開雙臂,像一只鳥享受著從未享受過的自由、激烈。
她是常常站在窗邊的,她開始睜開眼睛做夢了。
百無聊賴,關燈,點了一支煙,是他喜歡的味道。煙氳中,她看到他妻子盛開成一朵絢麗無比的玫瑰,靜靜的望著她微笑。喝一杯伏特加,然后沉沉睡去。
清晨,薄霧。有人膽怯的敲響她的房門。哼,不需要多聽,這種聲音也只有愣頭青做的出來。清晨五點,她低咒一聲,頭劇烈的跳動著。
依著門框,她嫵媚的笑著。像我這樣的人,你會愛多久?
我知道了,我知道答案。請不要拒絕我,我是認真的。我想為你朗誦一段話,我今天早晨背的,可以嗎?
想象使她獲得一種甜蜜的感覺。仿佛有人將糖漿搽在她的心上。
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無數對眼睛,像夏夜的螢火蟲,包圍著她。
所有的視線集中在她的身上。她很快樂,喜悅猶如浪潮一般在她內心中澎湃。
住嘴。你可以走了。砰一聲,關閉房門。哼,可笑,愣頭青終究是愣頭青,以為可以超越國文教授。
愣頭青不知道自己在屋外等了多久,他只知道,他已經三十歲了。人們不是總說三十而立嗎?作為一名高級程序員,現在他事業穩定,在這陌生的城市有房有車。未來一切規劃好了,唯獨缺少一位女主人。
夜半三更,一杯烈酒,少了那只白貓,她不孤獨,所有的記憶都是潮濕的。
捧起手邊的手,點一支他最愛的香煙,翻開他最愛的文字。
“臉頰感到一陣冷涔,原來我已經流過淚了。我的淚水也含有五百六十三分之九的酒精。
酒變成一種護照,常常帶我去到另外一個世界。我未必喜歡空白似的境界,只是更討厭丑惡的現實。”
看不下去了,她的眼淚沒有酒精的味道,只有血的冰冷。他的懦弱,讓她萬劫不復。儒雅呢,醉生夢死呢,踩著腳跳舞呢,那么親昵的擁抱,口口聲聲的小天使,那樣的羞澀臉紅,什么都沒有了。
他猙獰的面孔,大聲斥責她,都是你的錯!這一切都是你的錯,誰讓你那么美迷惑了我!我不會原諒你,你就是撒旦派來折磨我、摧毀我的魔鬼。
杳無音信。
他的妻子是那滴血的玫瑰,還有那懷胎三月的小生命。她怎么可以那樣傻。
誰愛上他就是大傻瓜。悶口喝掉那半瓶看不清名字的烈酒。
久久未接的電話,讓愣頭青一夜無眠。連日加班,已到了承受的臨界點。如果十年等不來愛,是不是該放棄?可是他不愿意放棄,她是他的劫。
在烈日下,所有的人指責她,他知道她沒有錯。她只是在年少無知的時候,愛錯了人,錯付了一顆心。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傷心人,她是他的世界,不能讓世界黑暗無光。
想起她,愣頭青臉上總是浮現出不自覺的淺笑。夜半,躺在床上翻看那本剛買到的小說。
“現實仍是殘酷的東西,我愿意走入幻想的天地。如果酒可以教我忘掉憂郁,又何妨多喝幾杯。理智是個跛行者,迷失于深山的濃霧中,莫知所從。有人借不到春天,竟投入感情的湖沼。一杯。兩杯。魔鬼竊去了燈籠,當心房忘記上鎖時。何處有噤默的冷凝,智者遂夢見明日的笑容。”
她喜歡的,都是這樣的調調。是受他的影響嗎?只想走進她的世界。這樣的句子,午夜讀起來,很熨貼。
忘掉一切,重新開始好嗎?馬上你就三十了,我想為你舉辦一場別開生面的派對。
就你?不想。
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仍然有靈動的氣息。是啊,她偽裝的真好,來到這個舉目無親的城市,選擇那樣的樓層,白天若無其事的化著精致的妝容上班,摘下面具她是誰?
我會盡力做到最好。
不必了。
我知道你愛看誰的書,我把他的書都買了,正在細讀。我可以陪你聊天。
榆木疙瘩。
砰一聲,房門關閉。
酒精的刺激只能忘掉暫時的傷痛,時間的流逝不會讓傷痛淺淡,只有記憶可以做到。
三十了,那一張張臉,時而模糊,時而清晰。三十了,該和過去有個了斷。
化著清新的妝容,敲響那扇門。
一張驚愕的臉,半堵著門。
嘴上打趣著,不歡迎嗎?心已冷至冰點,是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如果看到不該看到的,遇到不該遇到的人?該如何自處。
不是不是,受寵若驚。我想布置好了,給你驚喜,現在看來不必了,快進來女主人。
為了忘掉傷痛,用了十年的光陰,青春一去不返。好在終于醒了,這個生日就是青春祭吧。
什么?青春季?
榆木疙瘩。給我來一段,喜歡的文字,現在,立刻馬上,必需原創。
空氣里有一種曖昧的潮濕,如果我走,你走嗎?不知道,肥皂會瘦,旗袍會舊。在那0.0001秒的時間,我看到她眼里有香煙的味道流淌下來。一切不晚。
世界并不是砰的一聲就結束的,它將在抽抽噎噎的嗚咽中結束。十年,一切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