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第一次看到她,是在一家晚餐粥鋪,很大的一家店,樓上樓下,兩層。
她正在給人盛粥,我跟她從未說過話,有時候見面會互相微笑一下,算是打了招呼。她是我兒子小學同學的媽媽。
那時候,我們接孩子常常碰見,所以久了就面兒熟,但只是熟悉,不曾聊過天。
那次去粥鋪喝粥,看到她時,我還問了兒子,還認不認識那誰誰的媽媽,兒子說不認識了,但知道小學同學的名字。
孩子上小學的時候,她在一個廠子里上班,后來那個比較大的國營企業,宣布破產了,她也就失業了。
然后,很多年沒有見過她,因為孩子上初中了,我們不用去學校了,也就不見面了。
那晚,她給我盛飯的時候,是戴著口罩的,但我還是認出來了她,對著她笑了笑。我看不見她的笑容,卻看到了她的眼睛彎了彎。
再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一家早餐店里,我看到她正在蒸包子,還是戴著口罩,她對著我點點頭。
這家店里的包子很出名,好多種餡。有雪菜的,有韭菜雞蛋餡的,有胡蘿卜餡的,有粉條餡的。
蒸包子的服務員,都穿著白衣服,戴帽子戴口罩,非常干凈。
我知道開早餐的都辛苦,我不知道她家在哪里住,心里還想,這樣頻繁的換工作,是掙不到錢的。
那家粥鋪,只下午開始上班,九點多就下班了,不挺好的嗎。
心里腹誹,她必定不是踏實的人,在哪里都做不長。
第三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一個晚上。那天從老家回來都十點多了,我們餓了,就去夜市小攤上吃東西。
那家做的地鍋雞特別好吃,都深夜了還是滿座。
停好車,這時候有人走過來,引領我們走到一個桌子前。我突然間就看見她了,她正給另一個鍋里加湯。
她沒有看到我,畢竟是晚上,燈光昏暗。
她忙著,雖然說我跟她算是認識,卻也不是很了解,不好走上前跟她說句話的。
我在心里說,她又換工作了,從第一次見她,到今天,一個月時間,她都換了三個工作了。
我向來不待見做事三心二意的人,今天做著還非常有熱情,明天就不想干了。
但這樣的人,一般是年輕人啊,可她都四十多歲了呢。
于是,對她就有了輕視的看法,都中年人了,還不好好干,總是挑三揀四的跳來跳去。
今天,在下班的路上,碰到了曾經的一個朋友,這個朋友給我講了一些舊人舊事,還提到了她。
朋友跟她曾是同事,我們三個接孩子時碰到一起過。
聽了她的事后,我想狠狠的扇自己兩巴掌,那么堅強的一個女人,我卻在心里輕視了這樣久。
她跟老公同在一個廠子里上班,當那個企業破產后,她老公就去學了開車,拿了駕駛證。
開始是跟著親戚跑,慢慢的熟悉了,敢上路了,是那種大貨車司機。
都知道大貨司機很辛苦,出去一趟都得十天半個月,可是工資高啊。她老公每個月發了錢,都交給她,她在家里只管給孩子做做飯。
曾經,好多人都羨慕她,有老公養著,吃穿用度都是極好的。
或許,人生都是這樣頑皮的吧。
有一年的冬天,天寒地凍,她老公起床準備去出車,誰知一下床就一頭栽倒在地,從此以后,再也沒起來。
腦出血,像個植物人一樣躺著,唯一不同的是,能吃能喝,有思想不能說話。
她花光了家里的積蓄,也沒能治好他,醫生說,能活著就是奇跡了。
眼看著,兩個孩子要上大學了,要用錢的地方很多,她著急的不行。
于是,她早上四點起來,去人家早餐店里蒸包子,中午可以回家給老公做飯。
下午她又到晚餐店里,掙一份工資。晚餐店關門后,她又到夜市上再打一份工。
她像一個陀螺,不停的轉,夜里只能睡幾點小時,連店里的老板同事,都心疼她。
有賣不完的包子,粥,都讓她帶給孩子們吃。
她像男人一樣,撐著這個家。兩個兒子都爭氣,考的大學都是211。她欣慰的同時,絲毫不敢放松自己的那股子勁兒。
女人有時候是一朵嬌貴的花兒,得有人護著,疼著。有時候也可以是一棵樹,為家人擋風遮雨。
但是,要看在什么環境,什么位置上,我相信,每個女人在各自的苦難中,都一樣的堅韌挺拔。女人像男人一樣,身體里有著無盡的力量。
從此后,她在我的心里,豎成了一個女神的形態,令我膜拜。
在現實生活中,大多數的女人,特別是那些中年女人,她們都在努力活著,在家與工作中,拼搏著。
她們用不再青春的身體,奔跑在風里雨里,為家庭頂著一方天穹。
女人不易,請多多善待她們!如果你看到匆忙趕路的中年婦女,請為她們讓下道吧,她們或許正趕著回家,給老人孩子做飯。
也許她們是去不同的工作崗位上忙碌,總之,一個家庭,少了媽媽,少了妻子,少了兒媳婦,少了一個女人,那家就不再是家了。
我是女人,我深有體會女人的不容易,歲月如梭,讓女人在塵世間,平安喜樂的過完一生,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