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抬起手腕看表，借著昏暗的場務燈光，他才看清楚表盤上模模糊糊的指針。時針和分針再一次重合，十點多了。仁王動作不算大，但在壞脾氣導演面前，這個動作還是有點唐突。然而，幾步之遙的導演連瞪他的力氣也沒有了。仁王似乎感受到總導演的怨念，又把身體向陰影中藏了藏。片場工作人員若干，幾乎全部安靜靠在角落各自休息。只剩下化妝師火急火燎的給兩位主演補妝。

總導演嘆了口氣，再次給演員說戲。“柳生君，你扮演的角色是在酒醉的情況下把白石君當作了心愛的女子，要溫柔的吻他，眼神再溫柔些，不是讓你砍死他，那么兇干什么。你們都是實力派演員，再找找狀態，這一條過了咱們就解散。”

“好的。抱歉了各位。”柳生朝大家鞠了個躬，看向白石，白石點點頭，導演喊了聲：“action！”

柳生走近，凝視著白石，目光溫柔，感情到位，一切順利。就在兩人距離一寸一寸縮短時，柳生突然笑了出來。

“咔。”導演無奈地喊了停止。

“又沒過。”仁王小聲吐槽，搖了搖頭。順手擼過自己的小辮子，無意識用食指卷起白中泛藍的發尾。

白石的助理一路小跑過來，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白石點了點頭，看看導演，又看看柳生，和助理小聲交談幾句，最后一臉抱歉走到導演身邊：“對不起，總導。我還有個節目要錄，已經遲到了一個小時。”

“啊，這樣，白石君先去忙吧。”導演揮了揮手，讓白石去了。

主演缺了一位，大家交替著眼神，紛紛認為能解散了。只有仁王有種不詳的預感。在他意識到導演看向自己時，下意識的往后一縮。

“仁王君，你和白石都是白發。你來替他走完這一條。”導演發話了。

“我！”仁王用受到一萬點驚嚇的眼神看向總導演。“我是學編導的。”

“沒事，就擺擺樣子。你們都是白頭發。”導演確信仁王明白自己的潛臺詞：要不是都是白毛我才不找你。

“可我們發色還是不太一樣啊。”仁王作垂死掙扎：“我的泛藍，但白石君……”

“燈光師在哪，打上暖光。”

仁王放棄掙扎，乖乖的換上黑色襯衫，讓化妝師收拾一番。站在燈光下，抬頭看著柳生的方向，勾了勾嘴角。

柳生踏進房間，腳步搖晃，鏡片后的眼神有些迷離。在看到那仿佛月光一般耀眼的白發時，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他伸手去探索，去觸碰。摸到的是溫熱的觸感。

手指劃過額角，掠過臉龐，最后停留在嘴唇上，緩慢的靠上前去。

“咔。過了。”

聽到導演一聲令下，眾人都松了口氣。收拾東西，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仁王拎著包跑去更衣室換衣服，此時房間內空無一人，用手捏了捏下唇，仁王沒忍住，悶聲低笑了好久。

出來時，柳生君正在門外。

“柳生君。”仁王有些詫異，但他在一瞬之間繃住了表情，裝作沒事一樣朝柳生點頭問候。

“今天謝謝你。仁王君。”柳生輕輕彎了下腰向仁王致謝，一派紳士作風。

“沒什么，早結束我也能松口氣。”仁王示意柳生不用放在心上。“那，明日再見。辛苦了。”

禮數周到，宛如一場完美的表演，仁王一路小跑，跑出片場。

雖然頗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幸好只有我自己知道，仁王暗自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