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我離開武漢，帶著行李和夢想來到上海。那時我不會知道，這個決定會讓我余下的2016年，過得有多狼狽。

離開武漢的那天，內心是有些不舍的，一如2014年離開學校去中山上班時的不舍。同樣的，還有那份即將迎來未知世界的激動與憧憬。

我還年輕，我還有無數機會和可能。我對自己說著，在初春微寒的晚上，走出火車站，走入了燈火輝煌、車水馬龍的魔都。

其實，我不能算是盲目，或者一時沖動。我是有目標和方向的，至少，在2016年的三月份。

在武漢的半年里，我清閑的工作讓我有了大把的時間來思考。思考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我思考了很多，但是答案卻不肯輕易的揭去臉上的面紗。但是，我唯一可以確認的是，我不希望在一家公司里過朝九晚五的無聊生活。

那我到底想干什么呢？

想去做一個手工藝人，是我那時的第一個想法。

我認識了一個會做手工花兒的朋友，跟著她學過紙玫瑰，風信子。最終姑娘送了我一盒材料，我自己親手做了三束風信子。那以后，就再也沒有碰過這個了，著實有些對不住盡心教我的姑娘。

我也曾在無意中看到了一個教做木戒指的教程，看起來十分簡單的樣子。于是自己去買了電鉆鋸子木材邊角料，開始在嘗試做個心靈手巧的小木匠。最終，我成功的做出了幾個扳指。

粗糙，但是我還是美滋滋的戴了很久。

不管是做出風信子的時候，還是做出紫光檀木戒指的時候，說實話，我還是很有成就感并且很開心的。不過，我同樣意識到，對于有好奇心也敢于嘗試但是缺乏堅持的毅力的我來說，興趣始終只能是興趣而無法發展成為事業。

而我第二個想到的，是回家鄉承包十幾畝地，發展現代農業。

把這想法跟兩個兄弟講了下之后，我們一拍即合。

他們表示讓我盡快搞出個具體的方案來。于是那陣兒子我上班的時候天天瀏覽各種農業農產品網站，樂此不疲的分析成本和價格，并最終做成了一份幾千字的返鄉創業說明書，煞有介事的發給他們研究。

然后我們一拍而散，創業大計不了了之了。創業，終究不是靠幾張紙就搞得定的呀。

當聽到有人夸我日語讀的好聽的時候，我萌生了第三個，其實也是我現在一直都還保留著的念頭，我是不是可以考慮下做一個日語老師呢？進正規學校不夠格，那去培訓機構怎么樣呢？

我從一個零基礎的日語學習群里，物色了三個小伙伴，請求他們考慮下讓我教他們日語。

我開始翻看以前的教材，復習那些遺忘了很久的知識，并且思考怎樣講會讓他們接受起來更容易。然后整理成ppt課件，通過qq語音分享給他們聽。

效果不錯。不知道三位小伙伴是什么想法，至少對我而言，備課，講課的過程也是很享受的，我知道自己喜歡這種感覺，事實上直到現在我仍然是喜歡這種感覺的。

于是我開始有了方向，往這個方向走下去的話，我想我一定是能夠有收獲的。前提，是我能夠堅持走下去。

在當時，我仿佛看到了一條康莊大道。我開始搜索相關工作，更新簡歷，投遞簡歷。

很快，我收到了滬江網的的電話面試，我忘了投遞的職位是什么了。只記得面試官推薦我再去面試一下班主任的職位。我覺得很新奇，也想試試當班主任的感覺，于是接受了又一次電面。隨后，接到了去上海二面的邀請。這是促成我最終離開武漢到上海的直接原因。

隨后，接前面講的，我懷著從身教育事業的目標來到了魔都上海。我甚至都已經開始思考以后再滬江網上班的日子會有多么精彩和充實。可是我忘了，我只是來二面而已。

下午兩點的面試，我在中午十二點多就趕到了張江科技園。

我在各種軟件公司，網絡公司的大樓下面徘徊著，一面感受著互聯網帶來的時代感，一面憧憬著自己即將成為這里的一員。

我在環繞著人工湖的座椅上沐浴著初春的陽光，想象著未來每天吃完午飯在這里愜意的散步曬太陽。

然后我迎來了我在上海的第一個面試。

面試并沒有太多的不同，而我自覺發揮的還可以。所以我面試完走出大樓的時候，還想著應該很快會拿到offer開啟自己新的職業生活。我也想過自己可能會面試不過，可那畢竟不太可能啊。

然而，在正真的最后結果出來之前，你之前所想象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可能”。我被拒絕了，而且對方沒有提供任何原因。我知道自己不好，可是我不知道是哪里不好。這是一種比失望更無奈的情緒，只有經歷過的人才可能會懂得。

我的第二份面試，還是和滬江有關系。這是一份叫做課程顧問的工作。如果這個名字會讓你誤以為是與咨詢相關的工作的話，我換個詞：電話銷售。

當然，滬江的電話銷售與其他的電話銷售還是略有不同的。在滬江電銷的團隊中，真正的骨干都不會把自己當成銷售人員，他們是老師，是朋友，是比親人更關心你學習的人，他們真的不是為了讓你買課，只是為了你能多學一份外語，多有一份技能，多一份成功的可能。順便，把你口袋里的錢拿出來組成他們巨額提成中的一部分。

我還記得面試我的那個個頭矮小的主管的話。

“我手下有幾個小姑娘，剛剛畢業工作了半年多不到，現在一個個每個月提成2W以上。這個工作，只要你努力，收入是沒有上限的。”

“我知道你不知道自己適不適合做銷售，我只能告訴你，現在你面前擺著一個好機會，就看你愿不愿意去嘗試，去努力了。”

他的話煽動我內心的不甘，是啊，憑什么我就不能做銷售呢？為什么不給自己一個機會試一試呢？

于是，我接受了這第一份工作，開始嘗試做一名電話銷售人員。

為期五天的培訓后，我懷著月薪過萬的理想進了小組，開始拿起電話機一個一個的撥打那些在滬江網留下過電話的同學們的號碼。

僅僅一天，我就忘了對自己說過的要努力，要堅持。因為我真的不善于和陌生人在電話中暢談，然后不含銷售目的的把話題過渡到課程的購買上去。

并且，我設身處地的想象了一下，如果我是接電話的一方，當我在陽光燦爛的日子里開開心心的玩耍的時候，忽然接到一個電話告訴我他是我的專屬課程顧問，專門來解決我的學習問題，我想我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討厭。

于是第二天，我就沒有再去上班了。

從這里開始，我就已經偏離了最初的方向，并且不斷的越走越遠。我沒有繼續的再找其他的教育機構，而是開始把目光投向熟悉的行業，找起了外貿相關的工作。而時隔一年，當我讀過了彭小六等一干斜杠青年的文章后，我明白了這種行為叫做，嘗試進入學習區無果后又滾回了舒適區。簡單來說就是，我慫了。我開始想老老實實找一份日語外貿相關的工作做著算了。畢竟，找工作的黃金季節可是快要過去了。

很快，一家寧波的電子公司邀請我面試。而這次，在我并沒有任何期待的心里狀態下，我接到了公司的offer。鑒于我對上海已經有些失望了，那不妨去寧波看看吧。這樣想著，我匆匆收拾了行李，坐了兩個小時火車，一個小時公交，趕到了位于寧波市慈溪鎮某處偏僻的郊外。

那是大約3月的二十幾號，距離現在恰好快要接近整整一年了。

眼前寬敞氣派的工廠大樓，并沒有能夠驅散身處荒郊野外的這個事實帶給我的深深失落。

我懷著試一試的心理辦理了入職手續后，帶著一堆行李進了面試時的小姐姐跟我說的三星配置的宿舍。

宿舍里擺著兩個上下鋪的床，床板還泛著木屑味兒。床邊只擺了兩張桌子。而這里一共要住四個人—其他三個都是之前來實習過的，這會兒都回學校了。空調熱水獨立衛生間倒是都有。可是，你也不能騙我說這是三星級標準啊。我雖然窮，但是三星賓館還是住過的。好歹你給整兩張柔軟舒適的大床呀。

Anyway，我沖了個熱水澡開始躺在床上休息。腦子亂糟糟的開始胡思亂想。然后在夜色降臨的時候接到了媽媽的電話。問我感覺新公司咋樣。我能怎么說呢，只能說挺好的呀，讓媽媽放心。放下電話之后，我莫名其妙的就心酸了起來，覺得自己真的是作的不行。如果我離開武漢，最后就弄成了這個樣子，那我到底是圖什么？

委屈加不甘，和著深深的孤獨，讓我哽咽著在陌生的異鄉的夜里淚流滿面。反正沒人會看到，我放開了自己，讓自己盡情的宣泄出來。

然后，我告訴自己，我不要現在這樣的結果。我要離開這里。

當時擺在我面前的，有三條路。

第一，去深圳。

深圳還有于亮，還有根叔，去深圳我肯定不會覺得孤獨和不適應。應該還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可是這樣的話，我當初為什么要從深圳跑回武漢？我想起了當時的理由，因為深圳離家太遠，回家太不方便。現在想想這實在是一個可笑的理由。不過在當時，這個理由讓我對于去深圳踟躕不已。

第二，回武漢。

武漢其實很好，即使是到現在，在我心中仍然是美好而懷念的。有我熟悉的夏日的酷暑和冬日的嚴寒，偶爾還可以和波波一起去學校里吃物美價廉的雞腿飯。

可是，我才剛從武漢離開，又回去的話，找工作的話怎么說？被以前的領導發現了怎么說？畢竟我當時信誓旦旦的說我是為了理想和追求才要離職去上海的。

第三條路，那便是再回上海重新試試看吧。

其實對于這條路，我找不到太多的理由。可能最主要的理由，是我心里已經否定了前兩條路了吧。

就這樣，第二天睡醒了之后。我跟領導表明了我不太適應這里，希望再找找別的工作機會。

然后,在領導并不惋惜的目光下，我結束了寧波慈溪的一日游，回到上海，繼續開始投簡歷，準備面試。

在這段日子里，接到的一個來自青麥國際的電話，奠定了2016年我余下的日子的狼狽基調。

青麥是一個軟件開發的培訓機構，打電話來問我有沒有興趣學習軟件開發，培訓四個月，然后會給我推薦公司去上班。傳說中的包分配。

我想，如果我學會了軟件開發，然后再加上我的日語，我一定可以去日本工作了。智聯招聘，前程無憂上有太多太多招赴日軟件開發的職位，工資都在1W以上。所以這條路，或許真的不錯。

其實我的想法是沒錯的。技術類的工作，是最最靠得住的。我覺得自己不擅長討好人，也不擅長勾心斗角，那么或許踏踏實實做學一門技術，做一個靠本事吃飯的人會是正確的選擇。當然前提是，你學得會這門技術。

總之我頭腦一熱的報了名，簽下了那份總價值3萬多元的貸款協議，孤注一擲的做了一次重要的賭博。在高達9千元左右的違約金條款下，當我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那一刻，就意味著我已經沒有了反悔的余地。我唯一的選擇就只剩下老老實實的接受培訓了。

從4月13日開始，我搬到了萬榮路的一個集體宿舍里，在理想的名義下開始了自己的再學習生活。開始像讀書時一樣每天早上九點鐘中開始上課，晚上上完晚自習在8點鐘回宿舍休息。

開始學習java的基礎知識，寫代碼，寫程序。單純講學習這個過程的話，其實是挺有趣的。而且自己做出某些簡單的小東西的時候也挺有成就感的。可是終究，時間只有四個月。四個月可以讓你接觸到編程這個世界里，可以讓你學會一些基本的原理和邏輯。但是，四個月的時間真的能夠將一個零基礎的學員打造成一個能夠應付工作需要的程序員嗎？

我知道答案是不能的，但是在當時，還是寄希望于培訓完后去公司里面從實際的項目中再學習和成長。畢竟，當初簽訂協議的時候可是說了會推薦工作的呀。

4月到7月，這三個月的時間里，也許我沒有達到廢寢忘食的地步，但是我認真上課，認真寫作業。老師講的內容基本都能聽得懂，學得會，自覺收獲了不少。可是越是臨近培訓結束的日子，就越是心慌。也許我可以做一兩個闖關的小程序來自娛自樂，但是我絕對達不到招聘網站上羅列著的對于軟件開發崗位的要求。這讓我陷入了某種焦慮和擔憂之中，無法自拔。

而同時，學院的就業老師開始給我們解釋了下什么叫推薦工作。就是說，學校會推薦公司給你去面試，但是面試過不過得了，還是要靠同學們自己的努力哦。

嗯，說到底，學校之前說過的安排工作，等于是個屁。

在這種形勢下，我開始早早的又投遞起了簡歷，提前準備找工作。當然，我選擇的都是軟件開發相關的基礎實習職位。那個時候，我還是揣著編程和日語結合，將來去日本做碼農的念頭的。

很快，有一份工作吸引了我的注意。漢得公司在招日語sap開發的實習生，并且寫明了表現優異的會有機會派駐到日本工作。Sap開發是干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是不管是sap開發還是我學的安卓開發，所使用的編程語言總歸是大同小異的。再加上，漢得公司又是國內數一數二的信息咨詢公司，我就隨手投了一份簡歷出去。很快，接到了人事的電話，讓我去公司面試。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日中午，我穿上久違的白襯衫，西褲皮鞋，坐了兩個小時地鐵和公交，來到了位于青浦區的漢得信息技術有限公司。這公司有著氣派的大樓和漂亮的園子，有足球場籃球場，有宿舍和食堂，條件基本完美。

不得不說，我被這家公司吸引了。以至于在等待面試的一個多小時時間里，我一直在祈求著，祈求上帝讓我能夠面試成功。那時候的我，真的是超級想留下來，待在這家公司。

隨后的面試其實很簡單，一位部長簡單的跟我聊了下，測了下日語水平，談了下工資期望等，然后就告訴我可以回去等結果了。前后不超過30分鐘。

也許是公司招人真的太隨意，也許我表現的真的不錯。更也許是虔誠的祈禱起了作用。

總之，當天晚上就收到人事發來的offer，問我什么時候可以去上班。我興奮的把offer發給根叔看，笑說我以后就跟宋八千是同事了。

宋八千是我們班的一個傳奇，畢業那年就簽了漢得，據說月薪八千，是我簽的工資的兩倍。

我真的挺開心的，人在某個愿望達成之后是會開心的。沒怎么猶豫的，我接下來這個offer，告訴人事我會在下個周三開始過去上班。盡管，我在學的安卓開發課程并未結束，我這樣的決定，真的就相當于這3個多月的時間，精力，以及3萬多的學費，都像是給我白白扔到了水里。

不過，在那時的我看來，我基本上實現了我最開始的目標。只要是實現了最終的目標，那中間即使是白白走了很多路，花了很多力氣，那又有什么大影響呢。所以我開始輕松了下來，準備迎接我正式作為sap開發工程師的生活。

入職前兩周，我在一個小辦公室里，和其他幾個剛入職的人一起自己看視頻學習abap，這個最為古老和原始的開發語言。不能說是太難，只是過于枯燥，遠沒有學習安卓開發時有趣。

但我還是堅持著按照進度看了下去，并且期待著早日進到項目組里去。因為聽說，進項目組之后會學的很快，而且每個月都會有獎金。

有時候真是想什么來什么，兩周之后大部長就安排我和另外一個小伙伴一起進了項目組。

在項目組待了幾天之后，我和那個小伙伴基本上什么東西都沒有鼓搗出來。組長安排的東西，據說都是最簡單的東西，可是，可是真的不會啊，我也沒有辦法。

我跟一起進組的同學抱怨著，我倆啥都不會這咋整啊，每天在這好煎熬。然后他接下來給我講的話讓我陷入了沉思。

他說他們宿舍的幾個，每天都是過了十二點才回宿舍睡覺的。不管是剛開始進項目的還是差不多已經上了手的，每天都是要加班好久的。

我這才恍然意識到到底什么是碼農。碼農基本上等于拼命加班。

然后我開始想這樣的生活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顯然，并不是。

我真的不想每天加班到12點甚至更久，我更不想把自己的周六周日都奉獻給公司。

這樣的念頭起了之后，我自然是沒辦法再在這里待下去了。走已經是必然的選擇，只是下一步我該往哪里走？

我想是時候結束自己在上海的日子了。從三月到七月，我差不多已經在這里浪費了5個月的時光，一事無成。我知道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但我只能自作自受。我打定主意去鄭州，去個離家近點的地方，老老實實的找個安安穩穩的工作，平平淡淡的過日子。

可是一同在青麥學習的濤極力勸阻了我。

“你回鄭州能做什么，能有什么前途？上海在怎么樣也會比你在鄭州機會多啊。青麥的培訓也結束了，這會兒正在培訓面試找工作呢，你之前學的挺好的，剛好現在去試試找安卓開發的工作呀。”

我這個人比較死腦筋，一般自己打定主意的事情很少會改主意。但是濤講的話，讓我遲疑了起來。最終我接受了他的建議，放棄了拖行李回鄭州的打算。

究其原因，其實是心有不甘。就這么灰頭土臉的回去，真的不甘心。

所以我留了下來，開始試圖跟同學們一起找安卓開發的工作。并且想，哪怕找個實習的職位我也會留下來去做。

就業老師開始給我們傳授簡歷制作經驗。聽到了這個經驗之后我就傻了眼。

首先，你不能傻傻的說你是剛剛在青麥培訓了出去的，你要說青麥的培訓時很久以前的。

然后，你必須要有項目經驗。于是大家所有人的項目經驗都是一個其實并沒有完成的點餐系統。

最后，最讓我不能接受的一點就是，你需要偽造一個在某公司做安卓開發至少八個月的工作經驗。

大家都說，現在安卓開發招聘市場是這樣的。沒經驗的說半年，半年經驗的說一年，一年經驗的就可以說三年。如果你沒有經驗的話，簡歷都不會有人看的。

似乎很有道理的說法，而大家也都是這樣做的。可是遺憾，我做不來。

絕不是因為我比較誠實，不屑于欺騙。

只不過我不想， 在僥幸通過面試以后，被人評價說招了個廢物。

算了吧，到了這里，我是徹底放棄了這方面的念頭。而我也沒有再興起去鄭州的念頭。

濤的話還是有道理的，上海再怎么說，也比鄭州機會多。我不做安卓開發，還是可以在上海找日語相關的工作呀。

于是我又開始了正常的求職過程。而這會兒已經是到了16年8月的下旬。說起來，我居然從春招開始找工作，一找就快要找到了秋招。這六個月，我用光了之前的工作的積蓄，并且欠下了幾萬塊的債。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從四月份開始就找一個哪怕月薪5000的工作，到現在，我至少也能存下一萬的積蓄了。

可惜沒如果，所以我必須要盡快找到一份工作，否則我不僅還不上貸款，還有可能餓死。

所幸，我的一級證書和學校出身，讓我可以憑借日語找一份可以謀生的工作。于是我從8月23日開始，成為了一名攜程旅行網的日語客服。轉正后月薪7K，對于我來說，還算是不錯的收入。

只是，轉正之前是有試用期的。而試用期月薪只有4K。

在這三個月里，我每個月要還2千貸款，交房租水電費1千。然后還剩下1千的生活費。理論上也是夠吃飯的了。至少，能生活下去，就好了。

這段時間，是我物質最為匱乏的時間。經常剛發下工資就馬上去掉4分之3，剩下一點點緊巴巴的過日子。

記得有一次我想去吃一碗16元的肉絲濃湯燴面，還需要從兩張銀行卡上湊錢。一張湊8塊，一張湊7塊，加上身上正好有一個鋼镚，正好夠。吃面的時候濃湯的熱氣飄上來，我并沒有應景的滴下眼淚來。我只是自嘲的笑了下，告訴自己要記著這個從兩張銀行卡上湊錢吃面的時刻。

還有一次，跟兩個同學一起聚餐。我買的單，210多塊錢。其實根本就是小意思。可是當時的情況是，離發工資還有三天，而我支付寶銀行卡微信等已經全部都沒錢了。身上更沒剩下什么現金了。這三天我要怎么吃飯呢？我不想找人借錢，那太不體面。而別人欠我的3千多，又實在是沒法要。就因為簡單的吃飯的小事兒，把我愁的不行。

最后是一起聚餐的小魚同學說要AA，就給我支付寶轉了70塊。就是這70塊，讓我沒有餓上3天。不知道是心思細膩的小魚同學用第六感察覺到了我的窘境，還是說她只是無意的一個舉動。總之，小魚同學的“一”飯之恩，真的感動到了我。

其實，即使是只拿4K的那三個月，絕大部分時間我還是吃得上飯的。畢竟，讓我陷入窘境的，也就只有上面兩次罷了。

我知道，比我過的更慘的大有人在，但是畢竟我不能去跟初中畢業就出門打工的人來比吧。說實話，真比的話，說不定還不如一些初中畢業甚至小學畢業就出門闖蕩的人。

所以我想說的是，物質上的匱乏，并不是最大的難處。心靈上的煎熬來更讓人受折磨。

那段時間我從來不去問別的同學過得怎么樣，也盡量去避免談論到別人的生活和事業。沒有比較，也就不會有更多的失落。別人成功我不嫉妒，但我不想去理會，我只想待在自己的殼里面，直到自己獲得新生為止。

從17年1月份開始，我拿上了轉正后的工資。說實話，真的不多。可是足夠我走出困境了。

我可以早上花上16元買一盒牛奶一個雞蛋加兩個包子美美的吃一頓早餐，可以在吃完午飯后買杯錫蘭綠茶刮一刮油脂。而我也再也不用從兩張銀行卡里湊錢去吃一碗肉絲濃湯燴面了---只是我一月份以后就再也沒有再去那家店吃過了。

我也可以放心的找朋友玩兒，不用擔心自己付了賬之后會沒有錢吃飯。

我依然過得比很多人差，在很多人眼里可能依然過得很茍且。但是，于我自己而言，最難捱的日子已經過去了。接下來的我，不需要再背負沉重的包袱了。

這不是雞湯文，不會讓人覺得勵志。當然也不會是毒雞湯，沒有那么多的黑暗和不堪。我只是想在我忘記之前提筆記下屬于我人生中特殊時光的2016。在我自己銘記的同時，如果能讓讀這篇文章的你有哪怕一絲的共鳴，那也是極好的。

END 2017.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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