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似乎只有單著的男人,沒有嫁不出去的女子。而在當今中國,都說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男比女多出了幾千萬呢,現在的女人啊,更是越來越金貴咯。
可是,年輕姑娘邱小竹卻生生被人給退婚了,這在鄉下是很丟人的一件事情。
本來他們兩家已經計劃好了,開春就舉辦婚禮的,細節都已經全部商談妥當,卻臨時出了點狀況,結果板上釘釘的事,都成了熟透的香蕉——黃了!
邱小竹是邱家灣的人,這灣里蜿蜿蜒蜒的住著大約有一百多戶姓邱的人家,外姓的也有,但極少,邱家灣被分成了兩個小的生產隊:四隊和五隊,邱小竹的父親叫邱水友,是五隊的隊長,瘦高的個子,聲音洪亮,他性子有點偏急,嘴巴看上去總是烏黑烏黑的,平時還很愛抽煙,抽土煙。
邱水友抽的土煙是他自家菜園子里種的葉子煙。這是一種很特殊的植物,葉片翠綠,寬大肥厚,等到長成的時候,把葉子一片片掰下來,用細谷草纏繞在葉柄上,拴成一枝一枝的,每枝三四片葉子,分開叉在繩子上晾曬,待曬干了,摞成堆收藏好,可以擱上一整年,它不僅不會生蟲,還可以防蟲。要抽的時候,只消拿出幾張煙葉來,花式一卷,便可以吞云吐霧了。
這種土煙,色澤棕黃,生的時候聞起來煙味兒濃郁,又有一種植物的清香;但燃燒的時候,氣味濃烈,勁大生猛,很上頭。聞不慣的人覺得刺鼻、嗆人;但邱水友喜歡。在他看來,商店里賣的紙煙根本就不叫煙,那個味兒比白開水還淡呢,抽起來沒意思。
嘿,你看他抽煙的那架勢,那享受勁兒,就跟抽古巴雪茄差不多,連說話都歪著嘴用牙齒把煙嘴兒壓住,哪怕沒點上火的時候,也舍不得把煙管兒從嘴里拿出來。
與邱水友的瘦高相反,他老婆楊桂云恰好顯得矮胖,性子慢,知道自己當家的主意多,平時也基本都是聽他的,這次也一樣。
她哭喪著臉,問丈夫,“水友,小竹的婚事黃了,我們該咋辦呢?咱閨女怎么這么命苦啊!”
“黃了就黃了唄,還能強的不成?”邱水友看著老婆那張拉長得像苦瓜一樣的臉,心煩意亂地說。
可又有誰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正經歷一場海嘯?他,有苦難言哪!他,恨得牙癢癢啊!憋著的這口窩囊氣,不知道往哪出呢。
在邱家灣,邱水友是個很奇葩的存在。一般人家,多少都有點重男輕女,但在他家,居然是反過來的,他一共有三個孩子,尤其老大還是唯一的一個兒子,但他最中意的卻是小的兩個閨女,特別是老二邱小竹,不像他是個暴脾氣,小竹的長相、性格都隨她娘,性情溫和,嘴甜手巧,格外討他歡心。
今年的年初,鄰村的媒婆三姨給他家小竹,尋下個婆家,兩家條件也挺相當,雖說也是農村的,但是畢竟都挨著城邊兒上,小伙子是做木工的,有門手藝。手藝人哪!不愁吃,不愁穿的,還行!
邱水友在心里合計過:“就算閨女成家以后有啥不合意、差點的地方,我還可以把自己壓箱底的老本兒拿出來,貼補他們一些,日子過得也不會比別人差多少。”所以,他是打心底里滿意閨女尋下的這門親事。
現在,他的心肝寶貝女兒,小竹,婚期在即,竟然被人退婚了!
人都有護短的本能,護犢子是一方面;還有,都說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女兒被退婚這件事,邱水友不僅作為一隊之長,就是作為女方家長也感覺是很丟臉、很丟臉的一件事情。
他想:“我邱水友,堂堂一個生產隊的隊長啊,臨近婚期,你把我女兒退婚了,叫我臉往哪兒擱啊!我閨女該多傷心哪!她一個姑娘家,以后該咋辦哪?這太欺負人了!”
何況退婚的理由還這么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