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坐車,特別是去一個陌生的城市,并非終點讓人向往,而是旅行的過程,不知道是自己心胸狹窄還是真的有那么多的事情讓自己去做,每天時間都會添得滿滿的,只有在火車上,我不喜歡客車,太擁擠,靜不得心來放空自己,因為知道在車子里無論怎樣也對事情無能為力,所以,既來之則安之,安安心心的看窗外的風景,當然,有很多人很多事情是在飛機上或是火車上完成的,至今為止我還沒有這樣的工作。
每次坐車我都會有千尋的感覺,自己一個人上了一趟從沒坐過的火車,長路漫漫,無知亦無畏。千尋是動漫千與千尋的主角,電影里的一句語錄我特別喜歡。
人生就像一列火車,中間有人上車也會有人下車,無論誰要下車,你都要心存感激,揮手說再見。很喜歡這句話,但是我做的不好,不喜歡的人我會討厭,做不到圣人的標準,實在慚愧。
大概有十年的時間沒有坐火車了,前幾天因事有了一次遠途,臨近秋收,從水田走到旱田地,看著外面的黃色,忽然間想起小時候學過的課本里面描述秋天的顏色,用的是金黃,因為這個金黃我一直用幼稚的想法詆毀作者,她到底有沒有種過地,除了玉米收到家里,去了皮才變成金黃,在地里的時候那都是淡黃色,小時候每次國慶假我都要去地里掰苞米,沒有豐收的喜悅,只有胳膊手疼才是實實在在的,所以我不喜歡秋天,豐收真的關乎家里一年的收入,但是蕭瑟卻是真實存在的,被寒露打過的葉子失去了生命的力量,隨著燥熱的風無助的刮著,就像將軍掛甲美人遲暮,雖說榮歸故里,卻也伴著憂傷。
如今,中年看秋天,心思竟以改變,不似兒時那種暗淡,看出點點美麗,原來當時寫課文的人也不種地才對,她的金黃非比黃。
以前坐車我會聽到許多的故事,這次坐車平添幾分郁悶,因為疫情的關系,每個人都自覺的戴著口罩,交談都害怕傳染一樣,疏離冷漠。我只能用幾年前在客車上聽到的事情來梳理這次旅途的思緒。
老人有一個加油站,在這個地圖上很難找到的小村子,已經是很厲害的人物了,那是很大的資產,老兩口三十幾歲才得這個兒子,寶貝的不得了。這些年,他們因為沒有孩子求醫問藥,后來有個大仙告訴她們,在她們結婚的時候沖了太歲,才這么晚有孩子的,那是捧在手心怕嚇著,含在嘴里怕化了。孩子要星星都不會摘月亮,最初大家還適當的說說孩子是要管教的,后來,都不敢說了,怕好心得罪了人家。
小龍學習不咋地,除了學習哪樣都挺聰明,老兩口說,又不是只能學習就出息人,十八歲,小龍就混了社會,他的父親托人在市里找了一個技術學校,讓他學理發,這孩子高高興興的就去了,二十年前通信不發達,三個月后老兩口才知道這孩子只學了一個多月,跟老師吵了一架,不知去向,不過好在,沒用老兩口擔心多久,小龍就榮歸故里了,夾著小包,程亮的皮鞋,不知道用了多少的發膠把不多的頭發打的根根立,還別說,真挺精神的小伙。
農村人最大的特點是湊熱鬧,說白了,就是怕事小,這么勁爆的新聞看不到當事人那還了得,老兩口是送走一波又一波,同樣的話是說了一遍又一遍,孩子干啥呢?啊,和朋友做生意呢。好不好干呢?好干,有熟人。唉呀,這孩子有出息,將來給我家誰誰帶著?我就說這孩子能行,淘小子出虎將。
這話,老兩口很受益,也跟著飄飄然了。
小龍在家住了一段時間,說是有個工程就回了城里,不過一段時間他會回來一次,派頭十足,儼然成功人事。
一天,警笛撕裂鄉村的寧靜,闖進了老兩口的家,爆炸性的消息隨之傳遍整個村落,小龍聚眾斗毆,幫人收帳失手打死了人,因為參加人數超過三人,是要重判的,老兩口的天都變了顏色。
孩子不能進監獄,是的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我需要運作,調動所有的人脈,只要不讓孩子進去就行,老兩口一分鐘都沒有耽擱,開始全力以赴的改變結局,不過,他們順道找了個據說特別靈驗的大師給占卜了一下,有人傳大師嘴黑,有啥說啥,要是接受不了,不能去算。
對,就要找這樣的大師,啥也不說找他干啥。
老兩口做賊一樣進了屋子,大師眼皮子抬了抬,說到,牢獄之災,兩人驚愕的看著大師,問大師可有解法,大師笑笑
你們不是已經解了嗎?不過,你孩子這牢獄之災是必不可少的,如果讓他受些苦,興許以后沒啥事?
忠言逆耳說的就是他們吧,老兩口與這大師不歡而散,當然了,這個插曲對于事情的結果沒有一絲影響,就像當初預計的那樣,兩人花了半生積蓄,兒子得一重見天日,不過,他是不會在家老實待著的。都市的燈紅酒綠早已根深蒂固,豈是輕易就能改變的,更何況還有這么厲害的家人。
日月斗轉,一晃過了三年,警笛趁著夜色再一次撕裂寧靜,山村也跟著再次沸騰,小龍這次夠嗆了!
小龍因為吸毒販毒金額較大,被判了死刑,三個月后執行。老兩口為了延緩執行日期,傾家蕩產,也只是讓小龍最后多在監獄里住了半年。
講故事的人為了證明她的真實性,指了指外面座落在路邊的一個規模不小的加油站,對了,這個故事是我不多的客車旅行的路上聽到的,現在,這個加油站是兩個年輕人開的。那人說到。
腦海里,浮現兩個蒼老的面容,只是無論如何我都想不到她們的表情,有悔恨還是遺忘。
悔恨曾經的不舍,遺忘曾經付出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