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沫在地鐵的車頭中大口大口的喘氣,今天發生的事越來越不對勁了。先是見到了已經死去的父親,進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地鐵站,本來以為可以逃出這個怪異的情況了,沒想到,居然在這個怪異的地鐵上居然又碰到了父親。一切已經算是夠奇異了吧,可是為了躲避父親跑到車頭后,這一幕才更讓人吃驚——車頭里面居然沒有駕駛員,空落落的車頭,只有速度盤上發出幽暗的光。也許是在地下的緣故,外面的是夜晚一樣的漆黑,楊沫看著外面,覺得外面的黑色似乎是要撕碎玻璃,跑到這地鐵里面來,把自己撕碎。周圍靜的可怕,讓人不得不去胡思亂想。楊沫不知道剛才的“父親”是什么東西,也許是鬼魂,也許是幻覺。
楊沫默默的安慰著自己,沒事的,一切都是一場幻覺,只要回到家就好了。站在車頭,被雨淋過的身體開始發冷起來,腦子開始暈暈的。周圍的景色似乎是要開始變化一般,都呈現出一種扭曲的狀態。列車里面仿佛會跑出怪物一樣,楊沫恐懼到了極點。
忽然遠處傳來了口琴的聲音,楊沫很熟悉的曲子。聲音很微小,但是就像是能跑進人的耳朵里面一樣,再順著耳朵跑到心上面去。楊沫終于開始嗚咽了。剛才經歷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沒有哭的堅強的女孩,終于開始了哭泣,那是她父親以前經常吹的曲子。在父親死后經歷了那么多物是人非,楊沫的心早就僵硬了起來。楊沫其實知道母親的不容易,父親死后,原來的家也被燒毀了。楊沫的爺爺奶奶原本就嫌棄楊沫是女孩,不待見楊沫,在父親死后,干脆就不認這對母女了。而楊沫的母親從小就是孤兒,養父養母也已經過世多年。那是一段最灰暗的時光,那時楊沫曾經和母親一起在街上露宿過。來來往往的人的眼睛里,都像住著高傲的精靈,每個人都用一種看不起的眼神看著這對落難的母女,現在的騙子很多,人們對于這些也許是早已麻木,也許根本就沒有在乎過,反正世界上每天都有人遭受不幸,也不多這一兩個。最后楊沫的母親終于找到了一個提供食宿的工作,雖然是一套很小的員工宿舍,但是已經足夠母女棲身了。在那以后楊沫從來沒有哭過,即使遇到再艱難的情況,楊沫也會咬著牙堅持過來,楊沫的心早已經成了堅固的城堡??墒窃賵怨痰某潜ひ灿锌p隙,城堡只等待著那能流進縫隙的小小的感動,即使是小小的感動,也能讓這座城堡轟然倒塌,露出里面那個懦弱的孩子。楊沫不再胡思亂想,她下定了決心,不管剛才的“父親”是不是真的,她一定要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告訴他自己有多想他。即使他可能會把自己帶進地獄里。
口琴慢慢的從嘴邊放下,他看著周圍,慢慢的往前走著,既然女兒已經來到了這里,就沒有再躲著她的必要了。他也清楚,自己必須把女兒送出那該死的地方,那里可不是活人能待的地方,那些饑餓的家伙,可是能讓她永遠的留在那該死的地方。
他四處找尋著女兒的影子,要是列車到站之前再不找到女兒的話,再要躲那些家伙可是不容易的??墒窃街痹秸也坏剑矝]辦法,誰叫自己已經死了那么久了,突然出現的話,確實很嚇人吧。他又準備開始吹口琴,女兒那么喜歡他吹口琴,聽到他吹口琴,一定會跑出來的吧。突然一個黑色的影子從車廂的一頭跑來,一頭撞在了他的胸口上,他剛準備反擊,胸口微微的濕潤了起來,懷里的影子開始開始發出嗚嗚的哭聲,一邊哭一邊語調不清的“爸爸,爸爸”的叫著,他把緊繃的手慢慢的放松下來。這一幕讓他想到了女兒小時候第一次見到狗的時候,她以為那是什么怪物,一邊哭,一邊往自己懷里跑,那是自己也是那么抱著她的,稍有不同的是那時自己是蹲著的,而現在的自己是站著的。他摸了摸女兒的頭,小聲的說道“你,又長高了呀”。
外面逐漸開始有了亮光。地鐵居然運行到了地面上!他開始先外面望去,眼眶里發射出雨的痕跡,外面都是開闊的荒原,雨落在荒原原上,荒原開始形成一些小水坑,整片荒原在雨的掩蓋下,似乎沒有邊界。雨下的很小,荒原似乎是被籠罩在霧里面的。這樣的景色,似乎只有在故事里才有。但是他絲毫沒有吃驚或者感嘆的表情,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似乎在迎接著一場宿命的博弈。
他輕輕的撫摸著女兒的頭,慢慢的說道“親愛的女兒,我知道我現在說的你可能會覺得有一點瘋狂,但是這一切都是真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上的這一輛地鐵,我也知道你懷疑我是什么幽靈之類的東西,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是什么,但是我想讓你知道,我永遠是你的父親,我會永遠保護你的,即使我不是你的騎士“。
楊沫抬起了頭,雖然不知道父親在說什么,但是從父親的臉上,她知道父親說的這件事一定很重要。她向窗外往去,一股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這就是她夢里的場景,不同的是,外面沒有惡魔與騎士,而現在也不是黑色與白色相互博弈,而是灰蒙蒙的雨天。但是地形卻是那么巧合。她看著父親,她父親正在看著窗外,眼睛里是說不出來的肅穆。
地鐵的速度慢慢的減緩下來,停在了這片荒原上。地鐵的門突然開了,沒有風,雨只是垂直的下著,仿佛在迎接遠道而來的貴客,或者是阻擋。